江念卿猫着腰鬼鬼祟祟挪到那树下,仰头看去,层层叠叠的枝叶交错,果真是遮天蔽日。
她二话不说将宽大的袖口往上挽,露出一双清瘦白皙的胳膊,似皓月惹人眼,玉指纤纤,更是莹润修长不沾阳春水一般。
可下一秒,这双手臂毫不犹豫抱住了粗壮的树干,动作娴熟,又轻又快地往树上爬。
这树长的高,江念卿费了些功夫才爬到向四周延展的枝干边上,她抓着根枝干慢慢站起来,寻思着藏在哪块好。
是不是还得再往上爬点?
江念卿随意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继续撸袖子准备向上爬,就在她仰头观察位置时,冷不丁对上一双眼睛。
那人直直看着她,似笑非笑。
江念卿吓得浑身一颤,一股冷意从头顶灌入,瞬间蔓延全身。
她呆呆地保持着仰望的动作,脑子里飘荡着两句话。
现在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的话,是该银钱收买还是杀人抛尸。
那人轻轻撩开颊边的枝叶,方才隐没于夜色中的脸一览无余,嘴角微扬,压低了声音唤她。
“哟,这不是江三姑娘,好久不见啊。”
江念卿被这熟悉的声音与语调唤回了思绪,定睛一看,那人屈臂反枕在枝头,姿态慵懒,笑意散漫。
不是谢燕庭又是谁。
江念卿:“……”
什么好久不见,分明方才宴席上才见过。
她陡然长松了一口气,生出一种“幸好是他,不是旁人”的庆幸感,僵硬如冰的肢体也渐渐回暖。
可这个位置……
江念卿回头看去,这树上视野极为开阔,不仅能看见她方才躲着的那座假山,方圆数里都看得清楚。
那自己方才鬼鬼祟祟找人、吭哧吭哧爬树的样子,他岂不是全看见了。
救命。
他能不能突然失忆啊。
江念卿头皮发麻,只得强装镇定,默默将袖子放下。
谢燕庭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那一根树干,也是个藏身的好位置,示意她爬上来。
都走到这一步了,多说无益,江念卿爬到他身边坐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目光,缩头乌龟般不去看他。
她用枝叶将自己掩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江三姑娘,你……”
“他、他们亲了诶。”江念卿小声惊呼,
谢燕庭哪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便顺着她的目光往不远处看去,懒懒道:“嗯,亲了好一会了。”
江念卿哦了一句,看着底下两人亲密的样子,觉得甚是无趣,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
还暴露了自己。
过了好半晌,赵景鸣与沈梦娴终于亲昵够了,携手离开,江念卿见此舒了口气,立即将用来遮掩的树枝扒开,就要下去。
谢燕庭叫住她,“江三姑娘,这就走了?”
“我、我就是来看看我那未婚夫。”
“可真巧,我也是来看我那未婚妻的。”谢燕庭坐起来,单腿屈膝,坐姿依然潇洒,饶有兴致看着江念卿。
“不过江三姑娘,你挺能爬啊。”
江念卿难得如此窘迫,讪讪一笑。
“咳,过奖。”
谢燕庭折扇轻轻敲在掌心,故作不解道:“我怎么记得传闻中的江三姑娘是缠绵病榻、旧疾难愈呢?”
这话是取笑,也有试探。
江念卿准备打个哈哈敷衍过去,“要不说这京城的风水好,药到病除,一身轻松。”
谢燕庭配合她装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看来这京城的风水的确好,不仅能治病疗伤,还教人爬树捉奸,好,好。”
江念卿:“……”
这人能不能当个哑巴啊。
她决定不理会他,顺着树干慢慢往下爬,只是头顶的目光始终跟随着,让她莫名觉得有压力。
在她顺利抵达下一截树干时,上方人的声音又响起。
“所以江三姑娘,你并不心悦赵景鸣,从前种种,也都是在演戏,对吗?”
江念卿身体一僵,不等她回答,谢燕庭却已经自问自答,语气笃定:“从始至终,你根本不想嫁给宣王,只想退婚。”
话说完安静了好半晌,江念卿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抬头看向他。
“谢世子,你既已知晓我用意,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请你帮我隐瞒此事,好吗?”
江念卿垂眸看着她。
她眉眼本就温软,此刻眼中的哀求不加掩饰,更似含着盈盈一汪泉水,轻盈明净。
谢燕庭心中咯噔,在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可救药。
就算他现下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