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吧。底下有个平台。”
他们磨磨蹭蹭爬了下去。邢墨雨看了看苏雅笠的脚腕,后者表示状态良好,原先是惊吓过多。
少年也从包里掏出一把手电,走在前面,他们沿着楼梯一直往下。
地下没有灯,只是个简陋的通道,两壁在光源切到时反射出一面锐利、一面暗哑的金属光泽。除此之外,环境里一片沉黑,清宽凉沁,虽然不在外界,不在开阔之中,但完全不至使人压抑。
苏雅笠想到一路所见,除了个别像猫钻过去的、他们跳进来的有所破损之外,大多数扁“烟囱”的圆柱体都完好无损,严丝合缝,它们的顶部平面呈现黑色金属的哑光质感。那么纯净的黑色,像极静的水一样,看久了也许还会有暗流涌动。
材质是一样的吗?
她忽然就理解了邢墨雨对很多事物的耐心。那时墨雨充满好奇的东西她大多漠不关心,甚至因为熟视而不屑。而实际上在任何境遇下,每个人所看到的世界都如蝴蝶翻飞的翅膀,它的动作殊异而弥漫细节,它的趋势不可预料。
苏雅笠想摸一下,但理智直接制止了她。
在美丽的未知面前,那个少年说,他们的安全她不能保证。
也许是通道里太过安静,少年咳了一声,她的嗓音底下带点浑沉,不知道是天然如此,还是因为情绪低落。
“你叫什么?”
苏雅笠抬头看了看邢墨雨,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问及对方的名字。她不问,他们也不问,就好像陌生的路人,因为好奇一块石头长什么样,不约而同地走过去看看。他们不是伙伴,不是朋友,只是刚好走在同一条路上。
少年没有要答话的迹象。就在他们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忽然说道:“你们只有一张照片吗?”
这句话语气平淡毫无倾斜,苏雅笠愣是没搞清楚逻辑。再问她又不说话了。
邢墨雨想起林浪提到的墙角画的记号,便突然猜想:“会不会也有其他人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
“一个东西,一个人,一个地方?”
苏雅笠默了默,“……有可能。”
“或许有其他人比我们更想找到那个地方。”苏雅笠有意无意地抬眼看了看前面探路的少年。
邢墨雨忽然想起来什么,“当时林浪好像就是听了你这句话脸色都变了。”
“我知道。就像我说的,她隐瞒了很多东西。她不是外表看着那么散漫随意的人。跟我们说什么去了几天图书馆,查到的结果可能复杂得多。结果就拿什么‘土地公公的祝福’敷衍我们……”苏雅笠很大方地笑了笑,看不出来什么态度。“那就如她所愿,先收下这天降的祝福吧。”
邢墨雨倒不急着形成结论。
“什么土地公公?”少年回头,目光神异,略有些看傻子似的怀疑,“那是我画的。”
“什么……”
二人脑子一空,显然完全没曾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是我自己设计的。没有人见过。如果因为这个陌生的符号把你们排斥在外,这个人一定是出于善意。”
说完三人又陷入了无话之地。显然,这个话不多的少年已经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还原了大部分事实。甚至还加入了一些始料未及的部分。
邢墨雨突然有很多疑问,不知道从何说起。同时,她也有很多设想,亦无法验证。唯一可能解惑的人,不大搭理他们。
她无奈地松了口气,“这个井通往哪里?”不要说“到了就知道了”这种话呀……
“去我做了标记的地方。”
苏雅笠忍不住插嘴,“那还要走多久?”
“为什么总喜欢问这种问题。”少年顿了顿道,“我不知道。除了一定能到,不要去思考时间。
“这不是普通的地道。”
“每一个黑井都像这样通往一个地方吗?”
少年的背影显得深长杳杳,“你想要路总是会有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