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个屁歉。”利威尔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他活动了一下被缠住的手,说:“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和凯尼有血缘关系?”
我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利威尔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我们都没再说话。我本来以为利威尔会问我怎么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问。也不知道是他对这件事压根不感兴趣,还是觉得我就是在胡扯。
城市的灯光渐渐在我们身后远去,我们一路走到了城郊那个通往地下街的地洞。站在地洞边上,我问利威尔:“你为什么会去那个酒馆?”
利威尔闻言动作一顿。他转过身,嗤笑了一声,说道:“雷伊,你不觉得这话我应该反过来问问你吗?”
我直视着利威尔的双眼。这双眼里现在应该有怒火,可能有兴师问罪的意味,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开口说道:“娃娃脸,我得离开你们了。”
今晚是个阴天,天上的云是典型的积雨云,近期也许会有一场大雨。那些棉花一样一块一块的云不断移动着,时而遮住月光,时而移开。现在,月光正透过云层的空隙照射下来,我看见利威尔那张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脸。。
他深深皱起眉,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刚才也看见我和凯尼互殴了,而且也听见凯尼说自己是宪兵。娃娃脸,我被中央宪兵盯上了。”我说。
“所以呢?那又怎样?”利威尔说。
“这会牵连到你们。我想过了,娃娃脸,”我看着利威尔,“中央宪兵把我误认成了其他兵□□过来的细作,而我之前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再加上你刚才也和凯尼起了冲突,你们也会变成中央宪兵的目标。”
“可是如果我现在就离开你们,就会引开一部分宪兵的注意,把事情营造成我身份败露后逃跑,你们就会变成我隐藏身份的工具。中央宪兵应该还没有无聊到要对地下街的人花大力气。”
“而且,凯尼还是你的血亲……”
利威尔突然笑起来。
月光自上而下照射下来,在他的眉弓底下投出两道深深的阴影,显得他眉目深邃,面颊瘦削,面色霜白。他缓缓笑开,眼睛弯出两道弯弯的笑弧,嘴角向上勾起,两道谦和平直的眉向两侧舒展,但是很快,眉心又微微向中心聚拢,平日里的阴鸷变成了温和,满腔戾气化为了近乎悲切的柔情。
看着他,我恍然意识到,这似乎是我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露出笑脸。
“雷伊,”他笑着摇头,“雷伊。”
“我第一天叫你的名字的时候,在我叫完,你会停顿一下。谁会听不惯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只有可能这根本就是一个假名。”利威尔仰起头,“但是很快,可能是一两天?一星期?别人一叫,你立马就能回应。因为你已经习惯了‘雷伊’这个一听就是随口取的假名。”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你救了我三回,和我相处了这么久,可是你一次都没有说过你的真名。”
利威尔看着月亮,他半敛着眼睛,薄薄的眼皮在月光中呈现出透明的色泽,就好像两片霜花盛着两颗绀青色的琉璃珠子。
“然后现在,你想走——”他低低地笑出声,“你扪心自问一下,这里面到底有几分是为了我,几分是因为你自己?”
“你很厉害,你真的很厉害。如果你不走,就留在这和我一起,你老实告诉我,以你的能耐真的会让宪兵威胁到我们吗?不会的,雷伊。可是你还是想走,你满嘴的冠冕堂皇,但是其实你就是——”
“不想再管这条被你救来救去的烂命了呗。”
利威尔睁开眼睛,绀青的眼珠变成冰凌一样的蓝色,像幽暗的火苗一样向我刺过来。他又咧开嘴笑了,但是这一次,他的脸就好像变成了一张画皮,只有嘴角强行牵动起来,扭曲成一个狰狞的笑。
“凯尼和我是血亲,所以你就能放心地一走了之?你他妈真有脸拿这个跟我放屁,你是瞎了看不见凯尼是怎么拿着刀对着我的?不过也是,你拍拍屁股滚蛋,死在外边跟我也没关系;你滚蛋以后,如果我被宪兵抓去剥掉了皮,想必你知道了也就只会说:‘哦,这样啊,但是关我屁事?反正我已经离开他了啊!’”
“你他妈早就该这样,别再犯贱来管地下街的臭老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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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然后,她仰着头,伸展了一下肩胛。
她抬起眼,看着利威尔,向他走过去。
雷伊的眼睛颜色很特别,是非常少见的黄绿色。这双眼睛非常漂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名贵的珠宝,静谧的湖泊。但是在这一刻,利威尔仿佛看到了寂寥的夜原上莹莹的兽目。
它一直卧在地上,把脑袋放在两只前爪中间,谁都能来摸一摸它柔软的被毛,好像一条乖顺的宠物狗。可是有一天,它突然睁开了眼睛,人们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