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它并不是生来温驯,它之前只是一直在睡觉。
现在,它醒了。它站起来在月光下舒展雪白的皮毛,黄绿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巡视自己的领地。被此时这双眼睛注视着时,才能恍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宠物狗,这分明就是一头凶兽。
凶兽踱着步,来到他的面前。
一个吻。
冰冷的嘴唇贴上来,带来凉凉的呼吸,似乎有冷色调的香气窜进鼻腔里。嘴唇后面是利齿,这凶器示威一般开始行凶,可是利器的后面竟然是柔软脆弱到不可思议的软舌。
在凶器的衬托下,舌头柔弱又无害。它钻进他不堪一击的内部,用温情的姿态蹭他的上颚,讨好他的牙床,然后又嬉闹着去勾他的舌头。凶器依旧在大门跳舞,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坏他的防卫,透明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巴滴落,那是他溃不成军后举起的白旗。
利威尔觉得自己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这亲密的唇齿相交之间欢愉,一半则在冰凉刺骨的清醒中挣扎。即便是如此火热的拥吻,雷伊却一直都没有闭眼。她在勾缠利威尔的舌头时,半瞌着眼低低望着他,黄绿色的眼睛里清明一片。
那清明仿佛一根冰锥,一直扎进利威尔混乱的脑子里。
这不是歉意的亲吻,不是情爱的亲吻。这是挑.逗,是情.欲,这个人再用行动传达一个信号:我们可以去床上了。可是她的眼神是如此冷静,冷静地好像和这个对他为所欲为的不是一个人。她以割裂一般的姿态,俯视他的狼狈不堪,俯视他在这虚假的欲海里沉沦。
她在玩弄他。
雷伊向后退开。唇齿分离,牵连起丝丝缕缕的透明血液。利威尔喘着气,看着雷伊伸出舌头,一点一点把这些他投降的证明卷进嘴里。她的脸很白,衬得她的舌头很红很软。
这个舌头刚才在我的嘴里。利威尔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最后一缕被她抿进嘴里。雷伊抬起眼,她看着利威尔,像他之前那样,也慢慢笑开。
“你很懂我嘛。”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
“我的确不叫‘雷伊’,我的真名也有姓。我不是地下街人,也不是玛利亚的乡下人,我曾经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别人多看我一眼都是僭越,但凡听到我名字的人无不胆寒。我在白天去杀人,晚上在床上睡人,我砍下来的脑袋能绕玛利亚三周,我睡过的人多得我记不清他们的脸。没错,至今为止,你们看到的关于我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在扯淡。”
“可是娃娃脸,”她哼笑起来,“你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趁早戳穿我?因为你心里知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走。”
“就好比现在。你不如也扪心自问一下,你到底是在气我丢下你不管不顾,还是在气,我就要离开你了?你不停地重复我救了你我丢下你,这不是在谴责我多管闲事,而是在示弱——‘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雷伊将额头抵在利威尔的额头上,绀青色和黄绿色的眼睛四目相对。然后,黄绿色的那双弯了弯,现出潋滟的柔情。
“而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你喜欢我,你对我产生了感情。哦,换个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她用手抚弄他的脸侧,冰凉的指节剐蹭了一下他的耳垂,“你想和我睡。”
“就像现在这样,”雷伊的另外一只手绕到利威尔的背后,搂住他的腰施力,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你有感觉了。你瞧,嘴和嘴贴在一起,你就迫不及待,所谓的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呢,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无足轻重。你知道吗?在那个酒馆,凯尼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如果他晚来一点,我可就只能全.裸从那个酒娘的床上蹦起来,和他对打了。”
“做人要讲道理,娃娃脸。你擅自对我付出了感情,你擅自期待我会给你回应,然后在得知我想离开后,便为自己的付出愤愤然。别这么无理取闹,你又不是小孩。你也好,小山雀也好,在拿我给你们的好处时得拿地再心安理得一点,这才是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
远处的希娜之壁渐渐升起一圈白边,厚重的夜色在慢慢变淡。昏暗的光自天边射来,次不破厚重的云层,看来今天是个阴天。
“我就是个无耻的人渣,无可救药的烂人。若是之后,你和小山雀死在宪兵的地牢里,我心安理得。”雷伊在昏沉的天光中,看着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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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那是浅上藤乃和我同居的第几年。那是一个圣诞节,我和藤乃在傍晚时出门,我为藤乃围好围巾,藤乃帮我抚平大衣上的褶皱。
我们在浅草流连。圣诞节的气氛很浓,商店街都亮着彩色的霓虹灯,花花绿绿的圣诞树摆满了大街小巷。天上飘着大雪,有一些雪花落在了藤乃的头发上,我想拿掉,雪花却融化在我的手心。
藤乃看见我的手冻得发红,她握着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一起塞进我的口袋。
“我们再去浅草寺参拜一下,就回家吧。”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