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最后一句话,赵苭茮像是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来时挺直的背略弯着,脚步凌乱的走出了空蒙阁。
疏桐院内,赵苭茮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素琴燃起一柱龙挂香,正要悄悄退出房间。
“你说,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真的不记得她的死?”赵苭茮语气黯然,说的话也没头没尾。
素琴跟随赵苭茮三十年,当初在青州赵苭茮还未出阁时,就已经在服侍她了。三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之间经历过的苦难背叛要挟利用等等,所以她知道赵苭茮能拥有现在的生活有多么的不容易。她不能也不允许有人破坏它,谁都不行!
“小姐,别想这些了,这两天为了大小姐的婚事,您已经够辛苦了。修养身心最重要,快睡会儿吧。”说完,素琴掩上门,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里面没有了动静,才转身离开。
素琴再次来到空蒙阁,叶舟轻还跪在那里。她连忙跑过去搀扶:“哎呦,轻儿姑娘怎么还在这跪着呢!小心膝盖啊,快起来快起来。”
按道理而言,叶舟轻回来了,理应以“大小姐”称之,但如今家主并未提,她自然更不愿意主动提起。她甚至巴不得一辈子不提,这样轶儿才能一直是叶家的大小姐。
跪了这一会儿,腿还真是疼啊。叶舟轻就坡下驴,扶着素琴的胳膊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顺便把今晨与之打架的那人暗自骂了一通,他娘的,要不是他来那一出,自己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才跪了不到一个时辰而已。
“姨母还未允准,舟轻不敢擅自起来。”叶舟轻想,自己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这种话也能信口拈来。
素琴笑道:“哎呦,我的傻孩子啊,心眼忒实诚了。夫人不是罚跪,而是时隔多年初次见故人,况你又与夫人的姐姐十分相似。她们姐妹感情深厚,所以难免触景伤情,还多见谅啊。”
“唉,都怪我,若不是我,姨母也不至于这样!姨母现下如何,容舟轻去探望则个?”叶舟轻在疆北多年,生活素来随心所欲,说话也不曾遮掩过。可如今应付起后宅里的妇人们,也能做到不落下风,实属不易,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天赋异禀。
一听探望,素琴立刻摆摆手:“夫人年岁大了,日夜操劳家中大小事务,难免神思倦乏,歇歇就好了。”
“原来姨母是因为操劳过度所致,并不是因为舟轻这个不速之客,那舟轻就放心了!”说完,叶舟轻对着门外长鞠一躬。
一时间,素琴竟有些哑口无言,好你个丫头片子,一除二五六,给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素琴缓了缓,道:“夫人虽然倦乏,却仍记得舟轻姑娘,说你舟车劳顿辛苦了极了,已经命人把秋与斋洒扫了一遍,现在老婆子就领你过去看看。”
“有劳您了”,叶舟轻作了揖,随着素琴的脚步一同去了秋与斋。
路上,叶舟轻絮絮叨叨的问了素琴很多琐碎的事:“素琴嬷嬷,怎么不见爹爹大人?他不在家里吗?我刚入城时听说家里要有喜事了,据他们说是舟轶妹妹的婚事,怎么如今也不见妹妹?不会是躲在房里秀嫁衣呢吧?”
素琴看着满脸认真提问的叶舟轻,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说因为昨夜等你到深夜也不至,家主气的今日要好好晾一晾你?或者说那水家看中的是你不是叶舟轶?
这这这,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今日去秋与斋的路可真长啊。
素琴最后决定三缄其口,微笑中带着沉默,把人领到秋与斋门口。
然后才长长出一口气,转头对叶舟轻说:“一应物品都是按照夫人的要求重新预备的,被褥等也是按夫人的要求晒洗过的。前几天的大晴天,足足晒了两三日呢!舟轻姑娘一路风雨辛苦了,好好休息。若家主时间允许,自会派人前来寻你。哦还有,有什么要求可千万别客气,尽管跟我说,就当自己家一样。”
“就当自己家一样”,十多年过去了,叶舟轻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完全不在意,可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酸,这不就是我自己的家吗?
叶舟轻强迫自己抛弃旧想法,其实自己也早就不把此地当家了,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
她对着恭敬无比的素琴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她怎么样”,赵苭茮坐在榻上,拿起一块滴酥泡螺浅尝了一口,把剩下的递给了旁边的素琴,“这面饼程家的滴酥泡螺真是一绝啊,可惜我这上了年纪的人了,不能多吃。”
素琴立刻双手捧着接下,轻言安慰:“您还是杨柳扶额美人可入画,只是今日因着那位,心情不爽利罢了。等赶明她走了,您胃口好了,这一碟子滴酥泡螺顶顶不够呢!”
榻上的赵苭茮没有说话,但眉间的紧促略有舒展。
素琴又接着道:“依奴婢看,她没那么简单,不过应该也不太难对付。毕竟她在外流浪多年,这人心之间的弯弯绕绕,若没人细心教授,她这个小丫头片子又岂能了解!不过……”
赵苭茮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