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记得,这里是深圳。
“哥,明天荣城要下初雪了。”她喃喃说。
施向明从电脑上转移视线到她身上,“以前不是还嘟嚷着要过不下雪的冬天吗?”
施桃柠听他这么一说,撇撇嘴:“这里是深圳,就算不下雪也很冷啊,我想要去的是昆明,我想要在那里过不下雪的冬天。”
说时,她的眼里满是点点星光,可是很快就黯淡下来了,因为她似乎没有机会了。
“那等你好了,我们一家去一起去昆明陪你过不下雪的冬天。”施向明轻声说,语气温柔。
施桃柠抬起头看他,“我明天要许个愿,我下一次生日要去昆明过!”
“明天就是我们家小桃子的十八岁生日了。”施向明笑着说,眼里全部都是宠溺。
说好的下一次,可是她连下一次有没有都不知道。
太多想去的地方了,太多抵达不到的地方。
入睡时,她折下了第四百九十一颗星星,这天是一月十六日,她的生日是十七日,而她离开的时间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原来她真的到不了明天。
第二天一早,她就已经睡不着了,她得吃完早餐才能去做化疗,她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挂满花苞的腊梅,含花待放。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这些花苞盛开的场景。
她大概是没机会了,昨夜凌晨时她的病爆发了一次,她吐了好多血,全身痛得厉害,半夜被送进手术室,最后挽回了一条命,从那一刻,她就知道。
她是一个到不了明天的人。
施母来给她送早餐时,见她一直站在窗边,窗子还是打开着的,因为刚经历昨晚的事,害怕再出现什么状况。
她将早饭放在一旁的桌上,向施桃柠走去:“阿柠,天冷,把窗户关上吧。”
施桃柠转过身,对母亲笑了笑,走回床边坐下。
可她还是望着那腊梅,仿佛腊梅能够看见她的心一样。
施母见女儿心思沉重,叹口气说:“阿柠,爸爸妈妈一定会尽快找到合适的骨髓源,妈妈也相信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她昨夜见到那样的施桃柠整个人一夜未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施桃柠浑身插满管子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她的心脏都被揪成一团了。
施桃柠笑着说:“如果菩萨真的存在就好了。”
施母的眼里都蒙上了一层薄雾。
“妈妈,楼下的腊梅什么时候开花啊?”
施桃柠看着母亲问。
施母抹掉眼角的泪水,回头看了一眼那腊梅,“快了吧,大概明天。”
“明天啊。”明天她就看不到了。
她到不了的明天,是花苞展开的明天,是心跳结束的明天。
那天她十八岁,一整天她都很乖,她将自己剪头发那时的头发留下来了一缕,做成了手绳。
这一年多来,施桃柠一直在写信,可是她只写了十封,把那些信和准备好的礼物分别放好。
那天,她嘱托施向明能在她离开之后将这些东西寄往一个地方,每年的五月六日,因为那天是余折的生日。
她只写了十封信,因为她知道,十年后,他的身边会有另一个她。
在信中她违心地写着自己过得有多好,让他别担心,她有一直在这个世界上。
这一天,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折下了最后一颗星星,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今晚。
可预感就是告诉她,她挺不过去。
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好像要离开了。
快要走了,舍不得爸爸妈妈,也舍不得哥哥,她好像什么都舍不得,阳台上的多肉,楼下的腊梅和橘猫,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晚霞,冬天的日出。
还有远隔万里的荣城以及槐花树下还在等她回家的余折,那是她最舍不得。
那么多舍不得,她多想再活几年,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那多东西还没尝到,也没能兑现诺言和他一起考北大。
一起去找林岁引,一起去昆明,一起养小猫。
她都要食言了。
太遗憾了,只要她一闭眼,这世界再与她无关。
一直到了傍晚,她做完最后一次化疗后偷偷拿着手机到天台上,给她最舍不得的人打了最后一同电话。
他如果接了,就当她和最后的告别,如果没接,那她也要走了。
电话打通后,她一直屏息,她的心脏跳得非常快,仿佛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
她打的是一年前他的手机号码,不知道他有没有换。
还在她乱想之时,对方接通了,她一下子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喂,是余折吗?我是施桃柠。”
因为她用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