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上站起,男人也走过去看,段老的轮椅缓缓驶过来。几个人团在一块。肉眼可见老人鸡皮般蔫巴巴的额间有许多小细珠,看来刚才那番与死神博弈的情况很激烈。
“无得。”段老疲惫地对视上司机强烈的目光后躲闪开,见他松了口气又自己对上来,质问道,“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司机面露为难之意,段老左右看了眼另外两个,“没事。说吧。”
司机欲哭无泪,“出了点事,”司机低下头,愧疚道,“三爷被姓顾的给盯上了。爷去为他找姓顾的麻烦,一个人去的,就我陪着,还只让我在外面守着,阿卡哥他们都不知道。爷清醒时,就让我来这,还不准告诉他们。”
段老重重吁出股气,虎子听得晕头转向,云里雾里,但能知道一点,里面那个人不简单。男人则沉默不语,一脸云淡风轻。
段老连连摇头,像是有数句千言万语却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惆怅的:
“他这伤,得好好养,好好养啊——”
他滑动起轮椅,消失在楼道口。
司机还是很担心,他在外面磨磨蹭蹭,揣着心弦到病房里去看秦谁,绕过浅蓝色的屏障,就看到床上的人衣服全被换走了,上半身是光着的,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下半身就只有一条五分开的大敞裤,腿上外露着涂了黑乎乎的药,条条表皮的细长的刀口。
秦谁的眼闭得很紧,浑身肌肉紧崩,睡得并不安稳,依旧戒备十足。
“我还是头一会见这么多伤的。”
司机侧过头去看,入口的屏障前靠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他披着件与他身型不符的白大褂懒撒地靠在上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并没接这个话题,而是疑惑地问道:“你们这还真看病?”
“当然。不看病我们每天靠上面救济度日吗?”他扯着觜皮朝他一笑,翻了半个白眼,可笑。
“不是只有晚上开门吗?”
“情报要交接要地点,办事的也少不了不好进医院治的伤,麻烦。会受伤的也不只有我们的人,什么小鱼小虾都有。”他说的头头是道,“我们这,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和营业时间完全满足了他们的条件,再派几个去道上秘密宣传一下,打响名声,我们就成了京城有名的‘黑诊所’。”说到这他满脸自豪。
他说完了,可司机没支声,他手一拍,摆过头,同司机一起看向躺着的这位,又感慨道:“他怎么新伤旧伤这么多,命也硬。换别人肯定早升棺发财了,真的,刚才给他清伤口的时候,我人都吓着了!”他还自带特效,做出个见鬼后的反应。
“你今年多大了。”司机说得很平和,但往下看,他拧住的拳头已经发颤,手指关节通红,手臂上青筋暴起。
虎子依旧嬉皮笑脸,不云所云:“十七。”
司机的手猛地松开,手指都还在发硬,不和小孩计较,爷也不会和他计较的。
“十七……十七,他在国外。”司机回想着,推理道,“十七,他在国外的第三年,正好还差三年回来。”
“国外?这么厉害?还出过国。”虎子兴奋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对他瞬间充满好奇。
“是挺厉害的,不仅出国,还把那个国家掀了个底朝天。”司机其实说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对虎子说的时候,看他就像看白痴一样,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小屁孩你还是太年轻了,见的太少,都没去过地下城,连真正的血腥怕是都没见过。”司机没有瞧不起他,只是事实的确如此。
“他这还不严重!”如果不是有个病患在这,他声音可以更大些。
司机神情淡然:“总归只是些皮外伤,说到底我们那的人谁没有呢?”
“你刚才还那么急!”
司机看向他,很认真地说道:“因为他不能有一丁点闪失。”
虎子懵懂地看着他,似懂非懂,也懒得去消化这些新知识点。
窗边的帘子透进缕缕细微的月光,房间浸没在一片蓝灰色中。昔日有许多小挂件的房间顿时空旷了不少,只剩下个床上套件,其它行李在今天下午全部打包到客厅。
床上的人就露出了个扯着被子盖在头顶上的五指,她来回翻动,辗转反侧。
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从窗沿倾刻落下,她探出头,拢着身,望向窗外,沉闷的雨声和着韵律一遍遍敲击着她的心房。
月色与雨声照映的样子一下子将她拉回到昨夜,水里,桥洞下,脑海里都是那个陌生男人拉着她跑……
越想越觉得可耻,守了二十二年的初吻,就这样给没了。更心虚的是,自己还被他鬼迷心窍的在警察面前撒了谎,其实也不能说是撒谎,但是就是没有如实全部陈述。
她有些后悔,她牙尖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整个人缩成一团。
探在外面的脑袋没有丝毫睡意,两双水润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