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灿烂,可却没心情眺望夜空。
今天回来得早,大板也觉得没有尽兴,他呆不住,就想出去走走。路过师傅门口进来问候一声,是要看师傅是否一起出去。仙枝知道丈夫心情不快,笑着对大板说:这小山村又无集市,今晚没有月光,腿还没迈开就到村口了。大板听了挠挠头,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去院子里照看马去了。
仙枝为帮丈夫排遣心情,和他聊了起来:若说人无大志,即过百岁也是空活;可若无好身体,纵有大才亦难有作为。大明朝自太祖登基以来,万历一朝算是最长的,在位四十八年;可泰昌帝执政仅二十八天却因“红丸”而逝。所以凡事都得慢慢来,只要人在,希望就在,机会就有,当条件不成熟时切不要心急,要耐心等待。世间万物都处于变化之中,虽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所以心境要高,眼界要远。自天启登基以来,虽时间不长,新政举措却接二连三,可以说从朝堂之上,到偏乡僻壤,大家都能感受得到。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不经意间,平日里一直喜欢高调行事的福王爷这段时间里却是安静了许多,再也没听说有过什么过于张扬的举动,这正是他高明之处。他处世老到,懂得藏拙,一些事情也都不再惊动官府,就像今天遇到的这一幕。
福王富甲天下,王府里也不差这几个钱,正常情况只需出钱从市场购买黄花梨就是了,要不再直接些,也不过是遣个随从,到广州采购一船黄花梨木料运回来,也犯不着直接派人上岛督办。我想他这样做是有一定的目的,一来是因有较大的需求,远非一船两船木料能够解决;二来他还是不想太过招摇,怕惊动朝廷。因他知道当今天子喜好木作技艺,且对黄花梨十分偏爱,朝廷今后必将定期“采办皇木”。而广州又是当今硬木家具用材的主要供应地,来自海外的货船多在此交易。若福王府也差人来广州采购,免不了会与“皇木采办”有相交的时候,多有不便。他真是个聪明人,毕竟现在已不是当年万历朝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时过境迁,人总是要识大局,且不讲什么韬光养晦,只要不被人关注,就不会有麻烦,所以低调些也是不得已。
黄师木心里清楚,仙枝讲这些事是劝自己要想开些。其实自己也明白,没有需求就没有砍伐,一切根源都在于人们欲望的膨胀和对财富的追逐,而不是简单的在林木发和黄代仁这些无良的木材商身上。这一点,他能判断清楚;即使朝廷不征皇木,或王府也不来采购,而市场还是会有其他人进货,需求总是有的。也许这是一局死棋,找不到破解之法。黄师木看着仙枝,想从她的目光中寻找答案。仙枝知他心情迫切,急于得到答案,就开个玩笑说:如果黄花梨遍及村前屋后,道路两旁都生长,你就不会那么忧郁了;同时天下工匠都要欢天喜地,额首相庆。黄师木苦笑了下,问仙枝:若真如此,将会怎样?仙枝看着丈夫的眼睛,明白了他话中所指,答道:是啊,物以稀为贵,如果黄花梨同香樟木一样,那还会有今天的稀缺吗?没有了生存的危机,自然也就没有了尊崇地位和高贵身价。
这一席话让黄师木思路顿开,他恍然大悟。从来都是高贵与稀缺同在,价值与需求共存。同样是名贵硬木,子京和坡垒从材质性能和品相上并不逊色于黄花梨,可市场认知度却差了许多。如今,关键的还是要能找到能和黄花梨匹配的替代材质,同时要得到市场用户的认可才行,这才是当务之急,而不是纠结于禁伐还是限用上。可这新材质应有什么特点呢,若说硬木当中,纹理漂亮,材质细腻,稳定性好的良材有很多,但并不一定就能让市场接受。除了有先入为主的原因外,就是人们对天然材质的要求是对颜色的偏爱,以人们几千年来的生活习惯所形成的传统审美观、颜色偏好和价值取向上看,还是紫、黄、红三色为最佳。红色象征着喜庆和活力,给人以极强的感官刺激;黄色是帝王的颜色,象征着皇室的尊严与权威,寓意高贵和庄重;而紫色则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彰显着高贵、华丽和典雅。而如今黄色和紫色都有,只差这一红色。且这新的替代材质,首先存量要大,否则必将成为第二个黄花梨,且也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其次必定不是那种满山遍野,随处可取的,要么是藏匿于深山老林,采伐不易,要么是像紫檀木那样,非大明本土所产,靠境外运来。材质的本色肯定是这三种颜色中的其中一种,市场的容量和需求就那么大,如果多了一种高端材质使用,则必会减少紫檀和黄花梨的用量。从另一个角度说,等于是减少了两种材质的消耗,间接起到了保护的作用,而不至于在百年内就将之砍尽伐绝。
黄师木想明白后心情有了好转,压抑感减轻了许多。仙枝总是在自己心情郁闷时给以缓解和排遣,这让他心中感激不已。他望着仙枝,目光中饱含柔情和感激。仙枝却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如果福王真看好了这里的黄花梨,以福王府这样大的需求和消耗,加上市场的从众效应,其他人也会认为这里的黄花梨木料要好于它处,要不然怎么王府专门选在这里。若这样的话,真的不用二十年就能把整个吊罗山的黄花梨采尽伐光。
福王朱常洵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