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珍揎了一下她的手，含泪低哑地说。
“怨不得！她劝我不要惹你，我从未见过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孟澜的神情似乎有所松动，一霎时的刺疼像无数只细密的小钩子，她偏过头，平静地问。
“恶毒，你是说你们和魏氏对我父亲做的事吗？”
晚珍一下子怔愣，失魂落魄，已如个木头人一般。
二房院子由上至下的管家奴仆，一应被拘起来。
郑氏眼见事态不妙，连夜收拾细软斧资，想逃回晋原娘家。
不想她房里的大丫鬟率先吐了口，滥支冒领、强逼放租、勾结官司一等事宜也罢了。
又牵扯出两年前的旧事。
原来，郑氏素日愤恨被大夫人压一头。
倘若宋闻淮娶了魏府的小姐，她家老三本就在府里不受尊重，更是一辈子别想活出个人样。
她头疼不已，暗含嫉妒，得知孟澜住进了府里，大夫人却遮遮掩掩，不欲向人提起。
便存心想让大房出丑，逼迫大夫人当着众人认了这门低娶。
宋老爷的奠仪上，郑氏便设计船舫落水，又故意拖延了救人的时机，才让孟澜落下寒疾。
孟澜一直记住父亲的话，谨慎本分，从未越过自尊的底线。
当年之事，她一直被误会至今，大夫人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压抑像巨石从心头滚落，微微颤抖的手指也倏然松开。
旁人再如何误解议论，她可以不在意，白日里懂事大方，好似什么涟漪都没留下，但是不表示她的心不会难受。
到底也只十九岁，她有时会希望这一切只是个噩梦，梦醒后，她还睡在泉州那张黄花梨如意拔步床上。
大夫人转过头，忍不住对宋闻淮说。
“你媳妇为了给你过生辰，两夜没睡过整觉，你这几年不在家，回了家也是歇在外面，不晓得她一天大事小情，也有几百件，一家子兄弟亲戚，人情调度，连你的衣裳鞋袜，都凭她一个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也是头一回大夫人对他语气严厉。
“今日你带亲军来府里我不恼，只是你伤了一个人的体面。”
众人观察着宋闻淮的脸色，猜不透他的情绪。
他眼帘微垂，灯影幢幢，他却觉得冻云翻飞，灰蒙蒙一片，寒潮一阵接一阵。
他的目光隔着很多人看向孟澜，身形瘦削却坚韧、清醒，两道春山一样美的黛眉，却温婉地低敛。
从前，他以为她是养在暖窖的娇花，如今才知道，她是不为烈风所撼的绿柏。
柏有香气，兼具花叶之美，可是柏心至苦。
孟澜对他的关心无微不至，可是，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自己的事。
她最近喝了什么药？新院子睡得可习惯，有没有去京里玩一玩，遇到过什么难处么？
他一直不在意的东西，忽然被翻出心头。
就在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