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摇着信封,一个一个名字念给他听,“徵维、厉溏章、柳别、陶评、阚泃……你注意到没有,这徵维和柳别的信最频繁,每日来两封,哦,还有这牛皮糖厉溏章,仗着万象阁在山下,脚程便利,每日来看望小玉儿不说,居然还写信!”
重明在“还”这个字上加上重音,翻译过来就是“小影子,看,这人多不怀好意”。
时影没理他,双指点住重明的鸟爪:“放回去。”
“嗯?”
重明觉得这鸟跟人聊天就是费劲啊!
“你不急吗?”
时影淡然直视他道:“我急什么?”
这话问得重明鸟嘴结舌。
“你你你”,“我我我”地指天对地了半天。
见时影仍是清逸出尘,万事不挂心间的式样,鸟忽地有些生气,牵起小玉儿来:“你可知,当日为给你通报消息,小玉儿在受伤后灵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启动了这传送法阵?灵力枯竭之时,她摔进无人的山涧中,而为了你,为了不让你有遗憾,她明知灵力枯竭,竟敢动用真元……你知道的,真元乃修行之根本,动用真元的下场…她若走火入魔,身边又无师长护持……小影子,老夫想想就害怕。”
重明越说越生气。鸟嘴可以挂油瓶了。
“我知道。”
时影不知何时搁下了书简。
认真回答他道。
“你……” 本还大发鸟脾气的重明扭头对上小影子眸中满满慎重、珍重的疼惜,一下子就无所适从了。
“那什么……你知道啊……”
重明鸟脸一红。声音虚下去半截。
万年鸟生,头一次觉得自个儿鸟管闲事。重明不甚自在地挠挠鸟脸。
……
不对。
鸟脑转头一想,回想起傅蔲话本子里那些天降男主的故事,鸟心旋即提起——
“这些人可都是各部万里挑一的出众男儿啊,小影子……”
“我知道。”时影重新举起书简,专心致志。
“你知道?老夫告诉你……”重明激动一挥爪,差点燎了手中这一沓信。
就算没烧着,被他鸟爪攥了这许久,信封也都皱得不能看了。
时影灵力一动,干脆将信收至掌中。那沓信自落入他手,便慢慢被修复、抚平。信封上那些被重明攥得纠缠不清的名字也一个个清晰登入他的眼帘。
“送回去,”时影将信递给重明,重明鸟爪来接的瞬间,递信的手又收回,抖抖这沓厚信,时影重申,“送回去,不然我亲自送。”
重明瞪大眼睛:“老夫……”
“好了,母亲该喝药,”时影对愣在原地的重明挑挑眉,手掌向谷外一展,“请自便。”
“小影子你……”
被时影双指一止。
“我没输过。”
时影颔首。轻飘飘扔下这句话。
白袍绰然离去。
……
“没输过……”
重明不可思议,念叨他留下的这句话。
哎呀!
“没输过?那是还没碰到让你吃亏的人!”
“……”
“小影子!你这根木头!”
重明对着时影的背影大喊!
气死鸟啦!
……
……
谷中静室内。
白嫣烧伤毁容的右脸已被影儿用术法修复。昨日时影成功施法凝聚出“清音露铃”作为生辰礼送给母亲,白嫣被大火熏坏的嗓子也恢复如初。
山中万物有灵,帝王谷僻静无闲事打搅,是滋养病体的好地方。经过几日调养,白嫣寒疾散消,已经能坐立自如了。只是当初她在那场大火中待得太久,吸入太多烟尘,肺脉有损,因此不管山中何种术法、何种灵药治来,咳疾都难痊愈。
神仆退下,时影亲自将温热的补药端给母亲。
白嫣挽袖接过儿子侍奉的心意,将药一饮而尽,尔后拿起绣帕按了按唇角:“影儿,刚刚同你在外边说话的,是重明吗?”
“正是。”
时影点头,双手接回母亲饮尽的空药碗。
“母亲有所不知,孩儿离开母亲后,独居在谷中的日子,多亏有他的陪伴。”
陪伴。
白嫣但笑不语。抬眼细细观察儿子面庞长成的清浚棱角。少年,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年纪。
“那昨夜,你带来为母亲共同贺生的女孩儿……”白嫣试探地问了问,“阿钰不是说过,你命劫之前不能见任何女子吗?”
“……”时影蹲在母亲腿边,扶住母亲膝盖,一派濡慕流露,“她不是任何女子。母亲,命劫之说遥不可及,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玉儿就是玉儿。”时影目光炯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