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才发觉有多愚蠢,姓闻难道不是闻家人还是祝家人啊。
她正想说我只是随便问问的,闻承音道:“不是。”
祝欢蒙了:“啊?”
“我爹是闻将军的手下,他死之后将我托付给了闻将军。”她垂眸,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所以我就姓了闻。”
祝欢干巴巴的安慰:“闻将军多少也念点旧情的。”但不多,毕竟谁会把战友女儿接回来后就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这位闻大小姐还要自己洗衣烧饭,一看就生活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在清敛时只能用四体不勤来形容,无论什么掌门和师兄姊都会帮她安排妥当。
对比有些惨烈,祝欢搜肠刮肚,找出一点相同:“我娘走之前也将我托付给了别人。”
闻承音毫不意外:“我知道,郡主殿下。”
她拎起衣篓,哗啦啦的水从篓口中漏下,重归溪流。
一个布衣丫头着急忙慌地从小路跑来,口里称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别慌,慢慢说。”闻承音腾手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丫头眼中含泪,“我方才听文姑姑说老夫人想打发你离开闻府到山寺去,这不就想让您出家吗?”
丫头一抽一抽的哭,“她不许我们这些下人跟着去,小姐,离了你灵儿可怎么办啊?”
灵儿自幼跟闻承音一起长大,当然知道,其实闻老夫人并不怎么关心这个战友家的,名存实亡的“闻小姐”。
自己家的孩子都管不过来,哪有精力去关注别家的小孩呢?
说到底,闻承音只是寄人篱下的“乞儿”。
而乞儿,自然要在宴席结束后离开主家,去寻找新的寄身之地。
“没了我,你照样是你。”闻承音淡淡道。
灵儿不可思议,但还是想再努力一把:“小姐!你就真的妥协了?奴婢,奴婢去求小将军,您是她姐姐,他不会坐视不管的!还有三殿下,他不会想让你出家的!”
“有些事不是求人就能办到,你这样贸然去问,不仅将人为难,又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夫人如今未向我开口,定是怕我想多,不如我便主动向她提了出去,倒安了她的心,也让各自好过。”
灵儿仍旧觉得委屈,替她不值,“当初分明闻家答应小姐爹爹要照顾好您的,您在闻府这么些年,没有享到小姐境遇就罢了,还打柴烧火过起下人日子来了,难道仅凭她一句话就真的要去寺庙当尼姑吗?”
祝欢默默心想“吃了好大一口瓜”,忍不住道:“你家小姐灵性至纯,又有慧根,此番去寺中潜心修行,或许真能看破红尘,飞升成佛了也不一定。而且……这位姑娘也不要对尼姑有偏见嘛……”
原先灵儿只以为溪边只有闻承音,加之有急事告知,没看四下环境。这会冒出一个人声来,一瞧,只见一红衣女子面容大半被墨发遮住,只露出一小半脸来,吓了一跳,眼泪都收了回去。
祝欢:“我有这么可怕吗?”
再借着溪面一照,沉默了。
好的,收回上面那句话。
闻承音直截了当结束话题:“今日你所说言语我权当没听,日后你莫要再提这件事,也切记不能让有心之人得知揣测。”
“深宅之内,人如棋子,命若草荠,我们这等人的命运,由不得自己掌控。”
“这是我唯一能教你的。”
她要走,祝欢问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殿下,有缘自会再见。”
月夜人间,神佛相别,她们留下预言。
“有缘自会再见。”
后来神明入红尘,古佛循空门。
命运百年经转,神明堕鬼门,只身轮回;佛子化万界,守望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