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举办寿宴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来的人却并不多。
亭台水榭,玉栏绕砌。辛珂带着小侍女行过一条绵长的抄手游廊,不经意瞥见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一身翠青冬袄立于台矶之上,正柳眉倒竖斥责着身旁的丫鬟什么。
“桃袂,那是何人?”辛珂好奇发问。
“那位是尚书家的千金蒋潭儿。”桃袂答着,还不忘小心提醒一句,“郡主见了她,最好还是绕道走,您以前……与她可不对付。”
辛珂了然地点了点头。
想来也是,这少女瞧着便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与原身相处不来也叫人容易理解。下了回廊,桃袂动作娴熟地领着她朝一边走,没几步又瞧见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裴宣!”心下一瞬惊喜,辛珂朝着小男孩便喊道。
小皇子一回身,见来人是她,先是一愣,随后带着嗔意瞪她一眼,气鼓鼓的脸活像刚出笼的包子。
“谁准你随便喊我名字的?”
啧,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
辛珂笑眯眯走过去,动作自然地拍了拍这矮她一个脑袋不止的小家伙肩膀,说:“怎么不能喊啦?我可是你堂姐诶。”
小男孩挪着身子躲了她的接触,面上别扭极了,辛珂却是越看越乐呵。
想起之前自己回府后不慎染了次寒,她面带认真望向裴宣,询问道:“上次落水后,可有及时更衣取暖,现在身体有无大碍?”
“不劳你费心。”裴宣没好气看她一眼,“你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我?我怎么啦?”辛珂笑着拍拍胸膛,“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
本以为只是随意呛她一句,没想到这小家伙神色凝了些严肃,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定定朝她道:“我有一事要问你,你可得老实回答我。”
“什么事……?”辛珂也疑惑,眨了眨眼问。
“你府上可有个穿黑衣服的贴身侍卫?”
辛珂被他问得一怔,转而也认真回忆起来。
这府上侍卫皆是宫里调拨而来,倒像是为了彰显身份般,整日里穿的也是深色宫服,红的绿的都有,倒不曾见过什么黑的,而且……贴身?
她脑中瞬时多了个玄黑身影,那日这人跟着她一道入宫,许是被裴宣错当成了她的贴身侍卫。
倒也不便对这年龄不大的小屁孩多做解释,辛珂顿了顿,回道:“算……算是吧。不过我救你那次他就在旁边呢,你没看见吗?”
也不知是不是救他这个词句打击到了这位小皇子的自尊心,还是别的何事,裴宣脸上先是疑惑,旋即多了些不满之意:“我才没看见。”
“他到底怎么了?”
男孩大大的黑眸溢满警告之意,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我可劝你尽早离他远点,否则哪天把命丢了都不知道。”
这话从他这半大的小孩口中蹦出实在有些骇人,可结合她目前认知,却也不无合理之处。
辛珂愣了半晌,甚至未能来得及问裴宣是从哪知道的这些,男孩移过目光不知朝哪看了看,而后也不再说一句话,飞快跑走了。
辛珂心中惊疑不已,裴宣这略显突兀的警告叫她登时多了些不知所措,细细回想起入宫那日,莫非是闻琏尚在殿外之时与这小皇子有了什么接触?左右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好接着向寿堂去。
一旁的桃袂亦步亦趋跟随着,却始终静默不语。
越过庭中假山旁的葱茏佳木,再往前进数步,辛珂遥遥望见了早已布置好的寿堂。
南墙悬了些红绸,壁上一幅显眼的寿图,吉语铺满寿联,朱漆方台摆满庆贺寿诞的鲜花,瞧得出设立之人的用心。
堂内此刻陆陆续续已到了不少人,辛珂迎着众人目光步入时,能感受到场面有一瞬寂静。
“珂儿郡主也来了。”
这般陌生的亲昵称呼方式令辛珂好奇抬眸,迎上来人目光。
中年女子一袭淡雅绒衫,满目慈爱,正带着欣慰笑容向她靠近。正当辛珂还在犹豫此人是否就是淑嘉长公主时,身后桃袂十分机灵地适时小声开了口:“郡主,这位是公主府的管家夏滢。”
辛珂柔柔一笑,便道:“滢姨,别来无恙。”
“奴就知道郡主总会来,快过来让长公主瞧瞧,都已经出落成这般伶俐的模样了。”夏滢轻轻拉过她便往内间带,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纱幔垂下,里头隐隐约约端坐着个人影,那人抬手掀起一角,瞥见辛珂,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女人五官周正,鬓边已染上了霜,眉眼见能瞥见些许岁月的印迹,却难掩那股与生俱来的灵秀神采,华服裹身更衬她雍容之态,不妙的是此刻看向辛珂的眼神里却无半分悦意。
此人便是元乾帝的胞姐,东虞最为尊贵的女子,淑嘉长公主。
辛珂压下心头几分不安定,乖巧行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