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持想过她可能会嚎啕大哭,可能会生气,可能会默默不做声,就是没想到会……
在大冷天里受欺负了后,第一件事先把围巾解开?
难道是气得都发汗了吗?
仓持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在干嘛。这么晚了冷的要死,不回家吃饭傻子才一个人呆在这儿。她开心咋样就咋样呗,不关他事。
于是仓持转头离开了。
冬日的黄昏似乎总有种萧索壮丽的味道,特别是难得出了点儿太阳,离开的时候便格外铺张。落日将天边红焰焰的染了一大片,仓持独自一人走在长堤上,堤下是款款静流的河水,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路。他整个人似都要被漫天满地浩大的火红吞噬了。
若不是发生了那种事,他现在应还在千叶与朋友们待在一起才对。虽然受到退学处罚的只有他作为领头的一人,但他却并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仍会这样做。
仓持孤零零走在长提上,只能听到自己一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临近夜晚的风没了日光的温暖,最后一丁点的温度也消褪了,刮在脸上刺得生疼。
他叹了口气,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那女生还依然站在原地。她手里抱着叠好的围巾,站在寒风里,脖子上没有了保暖的东西,穿着短裙,上身也只是一件制服外套,叫人看着就觉得冷。
仓持的背后是铺天盖地的红霞,那女生身后,却是一点淡淡的灰蓝色天空。随着天色逐渐黯淡,那一点蓝色也快消弭了。
仓持烦闷地抓抓脑袋,最终还是掉头,重新朝她走去。
就当他闲的没事干吧。回了姨母家也是受数落,看在他俩算是同病相怜的份上,和她说说话也没什么。
再说,一个女生刚被欺凌过后,弱势目击了全程的某个路人对此视若无睹,也太绝情了。
“喂。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干什么呢?”仓持扬声问道。
那女生的嘴里似乎蠕动了些什么话出来。仓持没听清,只不紧不慢地往她那边走去。
“你说什么?”他问。
那女生却不说话了。
果然来搭话还是太突然了吧。仓持想着,心里有一点后悔。
先不谈他这副不良的样子,即使是个小鬼,父母应该也告诉过她“远离那种看上去怎样怎样打扮的家伙”之类的话吧。就跟之前那些女生一样。再怎么需要安慰,让他来可能也不合适。
再说,被人看到刚才那种事情,肯定会窘迫的。他作为目击人是不是直接走掉更好呢?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才好给她保住脸面。
虽然直接走掉……他良心可能过不去。不过现在已经搭话了,之后再想办法圆回来吧。
唔,如果她强笑着说“没事呀”之类的话,就顺着她说,全当没看到刚才的事情;如果她生气,那就礼貌地问候一声便离开。
不过女生好面子,可能她会说“没事”这类吧。
仓持这么想着,走到近前,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以上所想错的有多离谱。
那小女生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抱着围巾,脸上哭的一塌糊涂,却咬着嘴,一丁点儿声儿都没让自己哭出来。
仓持:“……”
这小鬼哪里是什么气的说不出话、或是不想跟他有交流之类的啊。如果有这样的气性,刚才估计就能蹦起来干架了。
她是被吓傻了。
但是岂止是被吓傻了,这是吓得连哭都不敢哭。
那几个女生这时候估计都走下了堤,现在都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这小鬼竟还僵在这儿,想哭都不敢哭出声……
一瞬间,仓持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怂的人,笑的是这怂得排世界倒数的家伙,今天竟被他看到西洋景了。
小鬼似乎觉察到了有人走到了自己跟前,于是傻呆呆地抬起头,拿眼睛望着他。但是明明与她对视着,仓持却感觉她那眼神涣散的根本没在看自己。
直到这时,仓持才发现这小鬼竟生的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樱花般粉色的眼眸,弯着两道可爱的弧,看上去像是在笑一般,十分温润软和。
可是,就是这样漂亮的一双眼里却含着两大泡泪,脸上全是泪痕,鼻头都憋红了。眼睛本身有多好看,她哭的就有多丑。
她动作十分机械地将围巾递了过来,小声道:“……帮我,拿着。请。”
先不说这个这个奇怪的语序……
仓持顺手接过,低头看了看,发现围巾十分干净。彻底无语了。
啊。原来是这样。
将围巾解下来……是因为不想围巾被鼻涕眼泪糊脏。
仓持真的是服了。
“你到底是真的害怕还是来搞笑的啊?!”他拎着那围巾,感觉什么叫槽多无口今日怕是见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