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不了她什么,还是咽下到嘴边的言语,仅留一句:“保重。”
安笙叹了一口气,她得到目光移到六甲胎神身上。她慢慢蹲下,握住六甲胎神的手,轻声说道:“我送你走吧。”胜利的喜悦凝固在六甲胎神的小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我以为你刚刚救我是接受我了,原来你还是很讨厌我。你救我只是出于母之天性,本能地保护我吗?”安笙有点心疼,他明白一个孩子最想得到的是父母的疼爱,可惜这些安笙都不能给。作为最后的补偿,安笙主动将六甲胎神抱进怀里:“我不讨厌你,我刚刚看见你引来阳光削弱拿非利人的实力,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很棒,你会是天赋颇高的风水师。但因为我和他不睦,所以你终究是投错胎了。归根到底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你,原谅我好吗?”六甲胎神委屈地咬唇:“可我在天上,选择的是你。”安笙訚訚一笑:“像你这样可爱的孩子,应该去寻找疼爱你的父母,而不是来到我身边,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和违心的爱。”六甲胎神听罢怯生生地问:“我会毁了你,对吗?”望着他明澈稚嫩的眸子,安笙沉默片刻还是点了一下头:“是。”
“好的,我知道了。”不等安笙回话,六甲胎神上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在手心升起一团火,点燃了自己。几乎一瞬间,火焰将他瘦小的身躯裹住,安笙见此情形大惊不已,她本想用个轻柔的法子送走六甲胎神,并没有让他自焚的意思,不过安笙尊重六甲胎神的选择。她的眼前起了雾,又凝成水珠泫然落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情绪失控,兴许这几个月的母子缘分已在她的生命之中烙下痕迹。安笙却才没有说,其实比心问心她并不讨厌他,安笙厌恶的从始至终是他的血缘,他们的孽缘。
六甲胎神成了一个小火人,可是他舍不得走,他在安笙面前停留良久,直至安笙觉得小腹传来阵阵刺痛,皱着眉跌坐在地上,六甲胎神哽咽道:“妈妈,我要走了,不要常想我。你与父亲不睦的话……就……尽早离开他吧,祝你幸福!”安笙忙不迭点头:“好,你快去找好人家投胎吧,我对不起你,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我刚才叫你‘妈妈’,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
“我没有福气做你的孩子,只想听你说一句‘我爱你’,让当一回你的孩子吧,即便我知道你给我的爱是违心的。”六甲胎神说着说着就哭了,声音有些哑哑的。
“我……”安笙迟迟说不出口,但一想这是六甲胎神最后的愿望,安笙心一横说道:“我爱你。”六甲胎神淡笑:“那我走了哦,你一定要幸福。”他的身体变得愈发透明,最终消失在安笙的视野里。安笙的身下随之流出一摊血。
与拿非利人激战后又亲手送走怀了几个月的孩子,安笙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她任凭身下鲜血淋漓,昏昏沉沉地就地躺下,头一歪便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安笙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她感觉到柔光透进眼帘,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睁开眼见陆初暝坐在一边守着她,神情愀然。安笙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陆初暝忙端起床头柜上的粥:“喝点吧。”这句话他说得很木讷,而后他静静地看着安笙喝粥,就这样看了一盏茶的工夫。安笙有些不自在地放下碗,撩起眼帘回望他。陆初暝见安笙一副要谈谈的架势,这才打破沉默:“元神明明没有苏醒,为什么要去找钱南解开封印?逞什么强?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安笙傥然道:“知道,就是我送走他的。”
“你?你有病?”
“我留下他才有病。”
“你讨厌我归讨厌我,为什么要跟孩子过不去?他才多大?你们好歹做了几个月母子,你怎么狠的下心来杀他?你得多厌恶他?”陆初暝扣住安笙的肩膀,可无论他怎么摇晃安笙都不得其解,他对安笙简直是刮目相看。面对几乎疯魔的陆初暝,安笙只道:“我从未厌恶过他,我厌恶的是你,你不配为人,你是畜牲。”
“我是畜牲……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改变,你还是对我有偏见?好,没关系,我不生气,我不在乎你对我的看法,可是古言道:‘人之初,性本善。’你好好养着孩子,他不会误入歧途,不会成为我在你心目中的模样。”安笙推开他压在自己肩上的手:“这与〈三字经〉无关,我只是一想到自己日后含辛茹苦地养育孩子,追根究底是在给一个畜牲养孩子,为一个畜牲延续,我就恨。”
他的眼中染上猩红:“你在迁怒?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孩子。”安笙眸色一凛,猛地推开他:“你做梦吧,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你屡屡在我面前掩饰,想令我忘却你身上背着的人命,但不管怎么掩饰,你内里仍旧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而人渣就活该断子绝孙,你不配得到延续。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我为你做的一切,难道在你心中就无分毫的用处吗?甚至值得你用这么偏激的方式来与我谈报应。”
“在我心中,一个孩子而已,这点报应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你值得更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