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心实意想要修补这段关系的。
韩嘉柔的目光又落到那面她想要了许久的西洋镜上。
这西洋镜确实清楚,教她甚至都看见了自己脸上的嫉妒。
明明一开始薛宝湖什么都不知道,处处都要她来教她。
凭什么。
“宝湖,你说话啊?”霍定野蹲在地上,无从下手。
瞧,甚至连薛宝湖嫁的夫婿都这么关心她。
而自己却要被父亲嫁给陈玉铭。
韩嘉柔回过神,扑到霍定野身上,嘤嘤啜泣。
她动作间,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
气味不对,音色不对,霍定野反应过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他站起身,眉目间含着怒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胆敢戏弄于我。”
韩嘉柔哆嗦着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了他那双隐隐泛着寒光的双瞳。
“民女、民女是被风沙迷了眼,绝没有戏弄将军的意思!”
霍定野在某些事情上只是有些迟钝,但并不是傻。
他右手抚上腰刀,利刃出鞘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渗人。
韩嘉柔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竟是要杀她!
她疾声道:“将军不能杀我!我是宝湖的表姐,将军杀我,岂不是寒了她的心!”
薛宝湖就是在这种时候回府的,她挽着薛母的手臂,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霍定野没说话,收刀之后拉着薛宝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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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我表姐她装作我的样子戏弄你?”
霍定野洗了一遍澡,总觉得身上还是有那股脂粉味。
“我骗你作甚?你没瞧见她穿的是你的衣服吗?”
这个韩嘉柔以往都是穿着一身白衣,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秋千上坐着的会是韩嘉柔。
“那是她之前说自己的衣服没带够,才向我借的。”
霍定野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他转过身眯着眼看向薛宝湖:“你不信我?”
薛宝湖眨眨眼睛:“也许她真的是被风沙迷了眼呢?”
她表姐那样高傲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愿意给人做妾啊。
“你——”霍定野气结,“我看你才是被她迷了眼!”
霍定野坚持要把人给送走,免得在府里碍他的眼,薛宝湖不置可否,第二日亲自去找了韩嘉柔。
姐妹两个许久没有这样共处一室过了,韩嘉柔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梳着自己的长发。
薛宝湖看了许久,轻声道:“我夫君想送表姐回江南,不知表姐有何想法。”
韩嘉柔放下梳子,冷笑一声:“我最看不惯你这幅样子,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想让我走,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她的眼里有不解,有诧异,更有失望。
像是被她的眼神刺到一般,韩嘉柔突然大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两人到底是一起长大的玩伴,韩嘉柔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以为我想给别人做妾?我告诉你,就算是给皇帝做妾我都不稀罕,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陈家在你身上栽了跟头,当然想报复回来,你们薛家有侯府护着自然没事,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韩嘉柔盯着她,“我韩家的货物处处受阻,若我不嫁过去,韩家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我本不想和你争,可谁让你过得这么好呢。”
薛宝湖有点被她吓到,磕磕绊绊地问:“你为何从不传信于我?我虽人微言轻,但总也能帮你一些的。”
“然后呢?”韩嘉柔步步紧逼,“你知道我韩家如今被逼得落魄成什么样了吗?少了一个陈家还会有王家赵家李家,而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不合时宜地,薛宝湖想到了昭华郡主的那句话:
嫁娶由心,姻缘我定。
这才是她表姐真正想要的。
只是昭华郡主背后有战死的父兄,陛下会袒护她,自然可以勇敢追爱,可她表姐背后什么都没有。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用不着你可怜!”
忽然,她的声音又柔和下来,脸上甚至带着笑。
“好表妹,男人,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最后都是要有良妻美妾的,且不论你怀的是男是女,你总有色衰爱弛的那一天,与其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不如让我来,你我姐妹同心,还能互相帮衬,这难道不好吗?”
良久,薛宝湖道:“我可以帮你,但你想嫁过来,绝无可能。”
说完她转身欲走,韩嘉柔又笑了起来。
“表妹,你该不会是要去找舅母吧?”
薛宝湖停住脚步,想到了昨日被她忽略的地方,脸色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