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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二)(1 / 3)

我给利嘉收拾出一间房来,有干净的床褥,血腥的味道也不重,而且通风,要是她不喜欢开空调也可以自己开窗,今天的天气很凉爽,不至于太闷。

她很自觉地洗碗,挑出明天可以用来做早饭的食材,保存好。她睡觉时不敢关灯,不敢脱衣服,但是她怕弄脏被子。我随便找了件能穿的衣服给她,她才安心躺下。狗睡在地上,陪着,她的手垂下来,手指顺着金色长毛。

我洗完澡换好衣服躺在床上想了半天。

家,到底算是个什么地方呢?

应该是一个无法丢弃的纸壳子,一扯就撕裂,沾了水就瘫软皱巴巴,点火会瞬间烧起来。利嘉把它点燃了,维斯文精心呵护。

而我的家——

我把它当作装饰成了一个漂亮的纸盒子。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认真工作,收入不错,母亲因为身体拖累不得不照顾家,他们从不消沉颓丧。双方都没有酗酒的恶习,更别提背叛彼此,他们从不会对我苛求太多,而我也没让他们担心过学业,和和满满的家——这样的家庭出不了一个心理变态的女儿。谁都会这么想。瞧,真是个不错的纸盒子。

我来到这个世界大概一个月了。我第一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回事情,想起原来我也是哪个母亲的女儿,想起自己也有父亲。在我声名狼藉之后,他们会怎么样呢,会承受异样的目光吗,会打算换个城市重新生活吗?应该会吧。会对我的恶行感到震惊和失望吗?应该也会吧。

可我到底应该有怎样的感受呢……明明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却比一个旁观者还要冷漠,我真的有变好的可能性吗?

就像是生了绝症的病人,一开始对面成堆的药片还会望而生畏,久而久之便麻木得不再有任何感触了。

也许放任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平躺着胡思乱想,意识渐渐混乱,睁着发酸的眼眶,灰暗的天花板似乎一寸寸沉了地下降直至逼到我眼前,压抑地不能呼吸,如同很多个住在宿舍的夜晚,躺在下铺死死盯着上铺的木床板,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困在棺柩里。

……

我是被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吵醒的。

那不是正常的呼吸声。为了更清晰地听到这个声音,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以免发出皮肤滑过床单发出摩挲声。

这呼吸声是很用力地吸气,但是却小心翼翼又缓慢地在呼气。

声音很轻,但是很近。

我原本以为是利嘉害怕自己一个人睡才躲到我旁边来,但是转念一想,椰子比我可靠多了,她只要有狗陪着就不会害怕。

但我还是打算出声询问,以防她准备把这个房子也点起来:“利嘉,是你吗?”

没有人回应。

而且当我开口说话时,我感受到血腥味,我的喉咙很干。墙上的钟指向凌晨三点半,我已经入睡很长时间了,喉咙干渴很正常,但是来自鼻腔浓浓的血腥味让我有一种血灌到了我的喉咙错觉。

“喀……喀……”

的确有人!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顺手把空调关掉了。我确定它在床下面。因为侧身耳朵贴着床,呼吸声就会重很多。

在纠结了两三秒之后,坐起身,赤脚下了床,地板没有我想象中冰凉。我没再听到雨声,从窗外望出去,天已经放晴了,万里无云,地还湿着。夏天的三点半天已经微微亮。于是我没开灯。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踩在一滩血中,难怪觉得脚底温温的。

跪下身来,一点点侧着头往下探。

一个女人,那张脸我有点印象,但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我只记得她穿着华美的裙子在船上乱晃的娇俏模样。而此刻她浑身赤/裸,一半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血就是从破碎的血管中汩汩漏出来的。

一张被剪得破碎的红色彩纸。

我脑子浮现出这样贴切的形容。

一片方方正正的皮从她的额头脱落,啪嗒沾到床底的灰尘。这是一张完美的皮,仅仅是皮,光洁平滑,不会让人想到“肉”,因为上面的确一丝红肉都没有。

我的脑袋困得昏昏沉沉,她掺血的身形还要扭曲地硬塞进我的脑子,十分难受。

“嘀嘀嘀。”

“嘀嘀嘀。”

床头的手机响了,非常及时,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它叫个不停,在房间里肆意回响,吵得我脑子晃,耳朵疼,我不想接电话,甚至想把它从窗户扔出去。然而在迟疑了将近半分钟后,我还是僵直地捏住手机,按下接听键——我很少骂人的,希望这次表现好一点。

“库——”

——“安德,忘记跟你说了,我想把你的念能力做成卡片,这是一张很不错的策略卡……嗯你刚刚以为是谁吗?”

你忘记的是这件事吗?你想清楚你忘记的是什么!

我忍耐着怒意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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