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现在是凌晨。”
“我知道,我还没睡。”
“关键是我睡了。”
“哦,那我今天下午再打过来。”
“不用了,我大概最近几天都睡不着了——你刚刚说的卡片,那是什么”
“资料待会儿会发给你,作为交换,你可以选一张和你的念能力同等入手难度等级或以下的卡片作为报酬——当作是我的推荐,你要是睡不着可以换【睡眠少女】,她可以代替你睡觉,至少可以让你健康地失眠。”
“谢谢,但我更想去杀了让我失眠的混蛋。”不等他回答,我挂断了电话。一转身发现利嘉正站在门口。
“安德,发生什么了么?”她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她的朦胧的视线聚焦到了我脚底的一滩血,这下她完全清醒了,“你的床下有人……是傍晚那个阿姨吗?”
“不是她。她还没死,利嘉,你最好别过来,在外面待着。”我拿起电话,去洗手间冲掉脚上的血迹,拨通120,买手机的时候老板特意和我推荐过有呼救的功能的手机,从他的介绍中我知道在这个世界打120是没有错的。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利嘉果然不听话地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猛得后退撞到桌角,痛苦地捂着肚子在一旁干呕。
“喀……杀……了……我。”
“……”利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向我,“安德,她让我们杀了她。”
“对,她的大部分皮肤都不见了,可能需要特殊的运输环境。”我仍在和医生交代事情。
“杀……了……我。”女人的手从床底伸出来,粘血外翻的指甲无力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咔啦咔啦声,像是节肢动物短暂的驻足。
“呼吸不太顺畅。”
——“她在哭。”
“在二楼的床底下,你们可能需要把床抬开,否则会牵扯伤口。”
——“安德,她想要死。”
利嘉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
我挂断了电话。
“我们不可以杀了她吗?这里这么多尸体……只是多一个人。”
她说得没错……可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应该杀了她,把她的脸划破,她太漂亮了,活着的时候在人群中显眼,死了混在尸体里也引人注目。她身份显赫,为了防止被仇家找上来,我最好掩盖她所有存活过的痕迹。利嘉看到了这一切,我知道她不会说出去,但是死人才能完美地保持缄默。我应该杀了她们。
我到底在做什么。
“利嘉,想要死的,你是自己。”
“让我猜猜,你的家人抽搐着倒下的面孔很丑陋吧,烧焦的尸体比烧焦的饭菜更难闻。你是个乖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做错事的总是自己。比起杀死别人,杀死自己的想法总是率先到来。”
跪在窗台上,半个身子往窗外倾倒,想要结束一切实在太简单了。
吃下一口自己做的菜实在太简单了。
把自己关起来,让火焰包裹全身实在太简单了。
这么简单的事,没有做到。
“但是你逃走了。”我说,语气冰冷,我觉得自己很恶心,我不该去拆穿她,不该帮她把混乱不堪的思路和自私懦弱的恶意像是在她面前掏出心脏一样,一层一层剖析开来,清理干净,站在制高点指指点点。这很恶心,因为我连我自己是怎么想的都搞不明白,我说,“别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很美妙吧,你要是想杀了她,难道还需要我的许可吗?”
“可是安德,我不明白,我知道救人怎么样都是对的!可这些对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啊!”她的哭声椎心泣血,声音像是一根快要崩断的绳子,“……我这样的人,真的有必要活下去吗?既不敢死掉,也不敢活下去……想要别人替自己杀死自己,这是错的么?”
“……”
——“活下来也不会有任何气色。”
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悲观地这样想。真可笑,我们这些人凑在一起能想出什么美好的东西。
我替她叫救护车。这到底是出于满足自己想要做好人的恶趣味,还是真的期望她能在灾厄中沉淀下来,重新生活下去。期望,这种毫无依据的“期望”不正是我嗤之以鼻的无端善良吗……我正在成为这样的人吗?这让我很不安。
我没有给利嘉答案,我也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利嘉跟了上来,说我还欠她一餐早饭。我们一起上了救护车。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驶去,都是我陌生的场景,陌生的面孔,和我没有丝毫联系。
她的身体被绷带不断缠绕打包,血从银灰色的担架杆上盘绕滑落,啪嗒啪嗒滴到地板上,我本想数着血珠子度过这段车程。那时利嘉的手指搭上我的手背,冰凉的触感,骨瘦如柴的身体在发颤,她默不作声地仰头看我。
她也许想要安慰我,她也许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