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日还家
握着姜予安给的封息石匿去了身形,趁着几位修补结界的仙使神君交接之际江蕴川偷偷溜了出来。
一踏进这缟素高悬的屋子便知他究竟还是晚了些,瞧见小姑娘在睡觉,他好奇的打量了一会,人族的姑娘似乎与神族的也并无什么不同。
他虽是从未见过六七岁的神族,但六七岁的灵兽却是见过不少的,他自小就喜欢毛茸茸圆滚滚的灵兽,如今瞧着好像还是人族六七岁的小姑娘更可爱些。
绵绵跪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牌位,斜靠在灵台旁沉沉睡了过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痕,许是睡得太沉了些,脑袋一歪险些磕到冷硬的地面上,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抚住了她的额角,缓缓给她挡了回来。
这一激灵,绵绵倒是睡意去了七八分,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双眼,入目是一双绣着金丝联珠纹的布鞋,一身月牙色的锦袍,再往上看去对上的是一双淡漠的双眸。
绵绵缩了缩脖子离开了那只抚在她额角的手,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又清醒了两三分这才发现如今这情形确确实实不是在梦中。
她定睛看了看这来人,一袭白衣,头顶玉冠,在这屋子里本就烛光摇曳、晦暗不明,冷不丁这么一看仿佛还有仙光乍现。
只是头戴一定薄纱帷幔,面容看的不是特别真切,但也能隐约觉出,这是一个顶好看的人。
自打宁婆婆死后,她去阿年那借了不少鬼神志怪的书来,还听说人在死后的第七日魂魄会返家,再由黑白无常领入轮回。自打得知了这个说法,她便每夜都守在灵堂,盼望着能再见宁婆婆一面,倒是没想到宁婆婆没盼来,却等来了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妖怪。
撞见精灵鬼怪这种事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绵绵揉了揉眼睛,瞧见眼前这人约摸着十五六岁的样子,穿戴气质皆是不凡,又是白衣玉冠,便结合着看过的志怪本子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努力思量了一番,开口便问道:“你......你可是来领婆婆走的白无常,你来的太早了,我也在等她,不过不曾见到,若是你回头见了,替我帮她说一声我在不留村一切都好,让她安心便是。”说罢她轻轻摸了摸宁婆婆的牌位算是给自己壮了壮胆。
奶呼呼的声音倒是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像是来掩饰自己的惶恐一般,但是字正腔圆的声音下仍有一丝丝的颤音在打着转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昏黄的烛光的映照下,绵绵从他淡漠的脸上寻得几分温暖的笑意,心里也对自己刚才的说辞起了疑:“你若不是勾魂使,那难道是返错了家的游魂嘛?瞧你这打扮,倒也不像是不留村的人呀。”
被当成勾魂使也就罢了,还被当成了孤魂野鬼,江蕴川在心里暗笑这个小姑娘丰富的想象力,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解释一番。
“其实我是......”
“我知道了!”一听到他开口,这声音立刻在绵绵的记忆里对上了号,“你是那日救我的树神哥哥对不对?你怎么不守着那棵树反而来到我这了。”
“你这耳力可和阿予有的一比了。”江蕴川笑道。
“阿予?他是谁呀?”
“一个朋友,若是有机会,下次也带你认识认识。”
“树神哥哥,那他和你一样都是大鸟变成的嘛?”
“这.......倒也算是。”听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口一个树神哥哥的叫着,江蕴川总觉得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
虽说按人族的年纪,自己都能当人家太太太爷爷不止,可是在神族没有比他辈分还要再小的了,不管他是见了谁,都要低头行礼,礼数周全,兄长师尊云云的喊着。
如今听到一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喊着自己哥哥,他心里着实是有几分畅快。
正在这时,灵堂刮起了一阵寒风,烛火摇曳得厉害,忽明忽灭,将两个人的影子不断拉伸扭,伴随着寒风的呜咽声大门吱啦一声被打开,一位满头花白的老妇按照她生前的习惯步履蹒跚地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地踏过院子里的雪地。
只是尽管她身形伛偻,步履蹒跚,一步步踏过踏过的雪地上却不见一个脚印。
“是婆婆,宁婆婆回来了。”绵绵没想到话本子里说的七日还魂竟然是真的,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便慌张又惊喜上前迎了两步去接宁婆婆。
江蕴川也是有几分吃惊的,他惊讶的是绵绵一个肉体凡胎竟然看得到亡者的魂体,看来《六界志》的真实性还是有待商榷的。考虑到这祖孙二人相见的最后一面中他一个外人的出现着实有些不合时宜,江蕴川又扣动了怀中的封息石隐匿了身形。
走到门口绵绵顿住了步子,因为她发现来的不仅有宁婆婆,还有一个陌生的黑袍男子,那人周身被一团黑雾包裹,看不清五官,只觉得身形颀长,气势凛冽,那黑袍男子手中还握着一节锁链,蜿蜿蜒蜒的锁链拖到地上,连接的另一头是宁婆婆的脚踝。
她一时呆滞在原地,错愕地盯着这个越走越近的黑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