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脸上的神情，只听他继续道：“你也是意外来到这里的吧？突然就成了宁王妃，祝清晏。”
说罢，慢吞吞地抬头，目光落进祝清晏眼底。
近在脸旁的烛光照亮她的脸，她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被他尽收眼底。
右手食指忍不住痉挛了一下，她看到李极系的蝴蝶结。
好吧，也是穿的。
目光对峙了数十秒，祝清晏索性不装了：“殿下刚刚在试探我？”
此话一出，她能感觉到李极顿时松弛下来，笑意也不再只是浮于表面。
李极笑声明朗，收放自如，即使发笑也玉山依旧：“其实在我昏迷的时候，模模糊糊就察觉了。我倒更喜欢你叫我李极。”
祝清晏也松一口气，来到这里之后她每一秒都战战兢兢，此时终于感到一颗心轻飘飘地落下来。
她问道：“所以你还真是自杀啊？”
李极笑起来眸光闪烁，像是含着水汽一般，他生就一双好看的眼睛，让人忍不住盯着他的眼睛看。
他道：“他这一生，活着有什么意义？”
祝清晏暗想，因为成为李极而选择自杀，那这人大概没什么危险。
想想也是，在那个和平的时代，多数人的一生其实大同小异，求学，工作，结婚，生子。
突然来到这个人心鬼蜮，世道混乱的地方，多少都有点难以接受。
她安抚地拍拍李极的肩膀：“你这个问题太哲学了，我虽然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但我知道，以我这无足轻重的身份，死了还没活着的意义大，既然还能承受，那就好死不如赖活着呗。”
李极脸上依旧有些落寞，他长相清贵，却目若寒星，落雪一般的神色。
祝清晏锲而不舍：“虽然你穿的这个人有点悲惨，家破人亡，一败涂地，但也不是没有逆风翻盘的机会啊。”
经过业余心灵导师祝清晏秉烛夜谈十分钟之后，冤种李极终于坦然接受自己新的命运。
“我已经退无可退，但你还有的选择。”李极道：“你可以离开这里，我是王爷，你要想消失，没人能找得到你，一辈子富贵平安不是问题。”
这条路祝清晏不是没想过，但是她不想选。
“这本书的背景不是太平盛世，到时候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偏安一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乱世之中，弱肉强食，想活下来，得站在最高处。”
她目光炯炯，烛火映入瞳孔。
“你可是宁王李极，手握剧本，难道还干不过两个恋爱脑？”
这画大饼的话术，让人熟悉。
李极道：“那你呢？”
“我负责和你谈情说爱啊。”她粲然一笑，眼里似有点点星光，缓缓凑近李极耳边，说话的气息撩拨得耳朵发痒：“我就想当个皇后。”
她像个讨糖吃的小孩，笑盈盈地看着李极。
谁知李极开口道：“或者我助你当女帝，我当皇后？”
祝清晏：“……？”
这厮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李极突然道：“剧情不是设定好了吗？”
“剧情是死的，但我们是活的啊。”
“真的能改吗？”李极的垂眸，睫毛遮住明亮的眼睛：“本来我可以死的，但是按照剧情，我没死。”
祝清晏眨巴眨巴眼：“这是个意外，你这个意外加上我这个意外，负负得正了。”
她冷静下来：“按照剧情，再过不久你会被皇帝罚禁闭，就在这里。禁足期间你在朝中的势力被掣肘，你还记得吗？”
李极道：“我看书不注意配角。”
“……你不会只奔着男女主恋爱看的吧？”
李极抬眼看着她，不置可否。
祝清晏心里已经打了一套组合拳，面上不动声色道：“无所谓，我们一点一点改变剧情，只要你守好原主的基业，维持住你的人设，拉拢人心，一点点吞并朝中的势力，到时候天下大乱，我们振臂一呼，自然云集响应。”
祝清晏觉得自己说得慷慨激昂，饼也画得十分完美，足以振奋人心。
却见李极平静地看着自己：“我还以为你会以天下苍生为念，扶大厦之将倾。”
她可没有那般格局：“大厦将倾就倾吧——乱世出英雄，这天下也该乱了。”
李极看着她微微向后一仰，笑意渐渐洇进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