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得意傲然:“叔父,你看!青雀不仅说明了原委,还特意赔了礼物以表歉意。这裘衣就是她送我的!”
说罢,他像是还不过瘾,看着厅下手足无措的阿途,中气十足地夸奖道:“阿途,这事你可没办错。方才不小心绊倒你了,一会儿去刘先生那儿拿些药擦擦吧。还有,你帮我快把竹笥收起来…唉!别碰裘衣!”
今日这一波三折的发展已将阿途的脑子绕得晕晕乎乎,拾起了地上的竹笥后竟顺势想去也将裘衣捡起来。
程衍见状,立马喝止,连帛书也顾不得,噔噔噔地从榻上跑了下来,亲自抱起了裘衣,心疼地用手梳理着掉落地上时被弄乱的部分。
那张丝帛刚被放下,程因就并指将其拎了起来。直到此时,在没有被程衍紧紧抓在手里的时候,他才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阿衍,要务在身,难以久叙;诸多事由,不便在外相诉,故匆匆一别。感君厚谊,甚为歉疚。现年关将至,日渐严寒,特备薄裘作礼,略表心意,盼君勿生怨恼--谢如讷敬上。”
丝帛上的字迹仪态冲和,气象雍容,多藏锋于内。
“叔父,我要去试试裘衣,您快把青雀的信还我吧。”
程因闻声抬头,被轻而易举就哄得眉开眼笑的傻小子朝自己大刺刺地摊开了手掌。
眼底闪过一丝怫郁,面上却和颜悦色依旧,未有任何推阻,当即便把那方丝帛还给了程衍。
这封轻飘飘的书信,对他那侄儿来说,宝贝程度绝不亚于那件价值千金的银鼠皮裘衣。
金乌西坠,余晖晚照,一日的时光又将尽了。
“别只顾着喝酒呀。”
正堂内两只左右相望的十三连枝铜灯的各枝蔓上分别燃着烛火,食案上摆满了各色菜肴酒水。
谢如讷笑盈盈地数落着对面人,下一箸就夹起一块烤得酥香多汁的羊肉放进了他的碗中,“吃这个,这是你最喜欢的炙羊肉。”
“有求必应”和“言听计从”这八个字,恰是谢若屈对妹妹的真实写照。
甫听此话,连忙放下饮了一半的耳杯,将肉吃下,夸道:“嗯!盐味与肉香融合得正正好,肉质也比上次更软嫩了。我这才几天没回来,连翘的厨艺竟又涨进了。”
不可置否地轻笑一声,谢如讷道:“自老将军病了,阿兄已有月余不曾回府,咱们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如今伯父痊愈,我看不是连翘手艺变好了,而是阿兄的胃口好了。”
“知我者,青雀也。”他乐呵呵地冲着妹妹眨眨眼,连吃了好几块羊肉,饮下半杯残酒。
“那阿鲤可知我否?”
谢如讷也给自己舀了勺葡萄酿,自顾自地举杯啜饮一口,慢条斯理地问道:“我有段时日没去军营了,阿兄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谢若屈一噎,他今日从进门起就憋了满肚子的疑问,想找青雀好好解一番惑。没想到饭都快吃完了也没觅个合宜的时机,眼下既然她开口了,索性一通问个明白。
“你虽没去营中,军务却仍是如数处理了,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许久未见,兵将们有些挂念。”话说到了这里,他顿了顿。
谢如讷心中好笑,问几句话而已,自己这傻哥哥怎么还怕起来了?
“不过…听来往府中和军营送传文书的晋质说,青雀近日里和程右常的侄儿在一块儿玩耍,还同游市集…”
听话的泰然自若,问话却是越说越没兴致。
“不对吧,阿兄。”
谢如讷又饮了口酒,淡定地仿佛在说别人,甚至隐隐还有几分调笑:“我记得分明是说我同程衍出双入对,过从甚密,携手同游…总之是十分暧昧,怎么到了哥哥这里,就只是一道玩耍了?”
“青雀。”
谢若屈没有任何威慑力地喊她一声,不知是想训斥还是讨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可不是儿戏。任何事情阿兄向来都是依你的,但这件事关乎到你的清誉和日后的幸福,我可不会再妥协了。你对那个…,到底是态度?”
她托着腮,指尖拨弄着牙箸的末端,连头也不抬地问道:“阿兄知道了,又待如何?”
“要是你真心喜欢,那我就替你做主,风风光光送你出嫁;倘若不过是一时兴起,那阿兄劝你悬崖勒马,莫要伤人伤己,赶紧回军营去。”
“我的确喜欢。”话音方落,谢如讷就接了回答。
谢若屈哑然,怔在原处,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蹦出一个字。
她看着阿兄这副既震惊,又难过,还掺杂了许多难以置信的痴傻表情,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起身坐到对侧,谢如讷像儿时般将头靠在谢若屈的肩头,低声说道:“却不是程衍。”
自猊囚关之战以来,兄妹二人的聊天第一次以不欢而散的形式结束。
谢如讷红着脸站在门前,目送着照夜白消失在萧瑟的月色中。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