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恸哭过后的眼睛扫下两行黑泪。有些恍惚了，过往的记忆浮现在了面前，妩媚浓妆褪去，镜中人变回了十六岁的稚嫩脸庞。
自从上了高中，妈妈邱莉莉就教导她要注意自我形象管理，对她说得最多的话是：“蝴蝶结歪了，别让我丢脸。胳膊太粗了，别让我丢人。屁股太大了，别让我丢人。鞋子脏了，别让我丢人。女孩子就要漂亮！”
每天早上，温缇会换上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崭新校服，对着镜子扑BB霜，把毛孔和黑眼圈全部遮住。
头发不能用梳的，通体用电卷棒先烫一下，再用手抓起来。最后打理一下发丝，从鬓角放出两根，修饰脸型。
每一根都是精心设计的。
妈妈经营着模特经纪公司，对她的身材要求也十分严格，每天都会为她称重。如果稍微胖了几两，一天就只有早餐的一盘蔬菜沙拉了。
十六岁的温缇已经上过不少杂志封面，因此在学校成为了话题人物，身边有不少拥趸。
当所有男生都为她精心营造的女神形象折腰，她却无意中看见了更加闪耀的人。在那个人面前，她觉得自己黯淡无光。
芭蕾舞班的谷雨城，一个像天鹅般优雅的少年。
练功房的阳光似雾一样柔和地落在他身上。他侧着脸，扶杆做着基础动作，气定神闲的模样，连燥热的空气都为他凉爽起来。
那一刻，温缇陷入了爱河。她平生第一次放下姿态主动追求，目光总是热切地追随他。但她很快就发现，喜欢他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鼓起勇气，当着所有人的面递上情书，在那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说过话。
他接过，没有拆开。淡淡地说：“你就是温缇吧。你喜欢我吗？”
她红着脸点头，不敢看他。
“行啊，那我们试试吧。”
她不敢相信，觉得自己中了头奖，伴随着她和谷雨城的接触越来越多，她更爱他，也更怕失去他。
他对她很温柔，总能很及时地送上关怀，做到一个男朋友能做到的一切。可这温柔只是表面，像一团棉絮包着一块冰，握着的人才知道难耐。
她意识到，雨城对她的好更像是一种责任，并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因为他就是那种会对女朋友好的类型。
一种亲切的冷漠。
温缇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
“你是我能做出的最优解。”
一个权衡利弊下的，最优质的决定。
如果更优质的选项出现了，他是否还会选择她呢？
她不敢想，只是对自己更加严苛，任何的表情都在镜子前一遍遍练习。她要完美，这样就没有人敢和自己争抢雨城了。
温缇并没有把雨城的事情告诉初中的闺蜜，她小心翼翼地藏着这段恋情，对阮清生出一种类似移情别恋的罪恶感。
阮清的爸爸就在她的学校教美术，所以两家人的交际很多。阮清也经常留宿她家，两个人穿着短袖和内裤躺在一条被子里彻夜聊天。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吗？”
“当然啦阿清。”
“拉钩。”
她看着阮清眼里的不安和伸出的小手，觉得心里痒痒的，伸手勾住的同时将阮清抱在了怀里。“不用担心。”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那天……
那天她和阮清约了一起写作业。两个人在她家门口的咖啡厅碰头，中途阮清来了例假，染了裤子。温缇理所当然地将阮清带回家，想拿条裤子给她。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女人衣服，二楼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