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全力救了一个一心求死之人,真是寒了医者的心。”
“这么说我一定要为了你好好活着才行喽。”,林依展挑眉,眼神犀利,冷若冰霜。
顾瞬一下凡游历几百年,救治者千千万,获救之人皆口口称赞,不胜感激。这是他第一次从一个女人的目光中感受到杀意,只是对视那一瞬间他便觉得自己可能救了一条会咬人的蛇。
“姑娘想要杀我?”顾瞬一直言不讳。
“本帅不想做那忘恩负义的蛇,前提是先生不要寒了本帅的心。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把戏,会没命的,神医。”
顾瞬一毫不在意女人的威胁,脸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将军,杀我的事留到明日再说吧。再不用药,今日死的便是你了。”
桌上的药再次本顾瞬一端起。
“神医,辛苦。我自己来即可。”
神医,倒是很符合顾瞬一的身份:一个略懂医术的小神仙。
“姑娘,臂膀上的伤切记不要沾水。你若能保住命,在下才算不虚此行。汤药有些苦,将军……”
药中之苦,岂能胜过边塞之苦,岂能胜过心中之苦。
林依展没等顾瞬一把话说完便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如今战事吃紧,我军伤亡惨重,随军医官有限,不知神医可愿留在军营,助我军一臂之力?”
面对林依展的询问,顾瞬表现的一有些迟疑。
“在下想救的是天下人,而非只是霖国人。”
“见死不救,非医者所为。先生既心怀天下,必然不会做出有违医德之事。”
顾瞬一其实早就做好了决定,却一时兴起想逗一逗这位一本正经的女将军。他将手背至身后,佯装思索。
“姑娘说得在理,在下愿意一试。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我不答应结果会怎样?”
“会死。”
林依展本不想留一个底细不清不楚的人在军营,可如今她只能被局势逼着走一步看一步。
“大夫不必恐慌,你只需尽力而为,本帅会保你平安。”
“姑娘,你的心好狠。”
其实林依展只是口头威胁,草芥人命的事她做不出来。
走出营帐,刺耳的哀嚎和惨叫涌入顾瞬一的耳中。前方不远处,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是还未来得及掩埋立碑的霖国战士。
“神医,救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不能死啊!”
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费力挣扎着求生。
“小兄弟,你只是重伤,静心养伤。等边塞战乱一平,你就能回家了。”
“守不住,家就没了。”
在死亡和崩溃的边缘,一名几次带伤上阵的骁勇战士落了泪。
观察伤势,抚慰伤员,清理伤口……几个时辰下来,顾瞬一身上那件竹青色长袍已看不出原来模样。浑身的血腥味让他几度作呕,嘈杂的军营环境让他极为不适。
“神医。”
“神医。”
“神医。”
……
“来啦--”
林依展放心不下,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下榻查看士兵的情况。身为主帅,她在危急关头更要以身作则。
“林将军,你怎么出来了?快躺回去,你若出事我该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肖立晨赶忙搀扶重伤未愈的林依展。
“是你带的援兵?”
“军中副将临阵脱逃,现已服罪斩首。太子命我与谷南山为副将,前来协助。还好不算太晚,您也保住了性命。”
林依展轻笑一声,肖立晨未懂其中意味。
“肖副将,那位神医什么来头。”
“民间寻得,百姓传言能生死人,肉白骨。我也是姑且一试,倘若救不回,他会给您陪葬。”
林依展脸色惨败,一半因伤,一半因愤。
“太子殿下那边一切都还好吧?”
肖立晨沉默不语,同为武将,他怎能不知林依展心中所想。
“太子殿下心念边塞战士,此次前来命我带足军粮和棉衣。将军只管好好养伤,朝廷的事您不必心忧。”
林依展心如明镜,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太子殿下所相信的并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的心,那颗永远不会通敌叛国的心。他想要的不是林依展为霖国守住要塞,而是林依展率军拼命拖延出的时间。
“姑娘,你怎么下榻了?快回去。”
风吹起长袍的外衫,微弱的火光照在顾瞬一身上。
“伤员……有多少?”
林依展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如你所见,营中半数非死即伤。”
这种场面林依展并不是第一次见,“肖副将,好好安葬,莫负英魂。”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