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高府的仆人就应夫人吩咐出门采买去了。
高歌早就被母亲亲自拉起来打扮收拾,贴花描眉一顿收拾之后,铜镜里的人果真亮眼许多。
藕荷色齐胸直领襦裙,小臂上挽着浅黄色描金披帛,如同流水一般服帖。鬓间用淡紫色和通透白色的玉搔头约发,皓腕上戴着几股雕花玉臂钏以作修饰,更显肌肤白皙,明眸入画。
高歌起身转一圈,看着自家娘亲满意的眼神,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折腾了,光这眉毛就画三遍了,再来恐怕眉毛都给整秃了。
跟着娘亲身后,轻移莲步,远远的就看见父亲右手边坐着一个周正清朗的男子,浅笑着交谈,倒是有种烟汀朦胧之感,让人忍不住看一次赞叹一次。
看到美男子,任谁心情都好。
还没到堂口,就亮声喊人,“玉章哥哥,多日不见了。”
刚才还在浅谈的男子微微回头,看着那抹淡紫色的身影越来越近,嘴角的笑意下意识放大,“阿歊来了,多日不见身量看着高了些。”
少女翩然进屋,直直地朝着如玉般的男子走去,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亲爹,啧,美人还是要近距离看才好。
岑攸看着少女,从袖口里拿出锦盒,“偶然寻得,给阿歊添个妆。”
盒内躺着一个晶莹透人的玉钗,上面镶嵌着浅紫色的珍珠,倒是极其符合高歌的品味。
两人在堂上说着话,就听见自家爹爹低声咳嗽一声,高歌回头一看,只见昨天正午在家里用膳的人一席深蓝色锦袍端坐在爹爹旁边,丰神俊朗,就是脸色病态苍白,和昨日几乎没什么差别。
眼神却如狼似虎,恨不得把她扒皮拆骨,盯得高歌从脊椎处升腾出寒意,下意识一哆嗦,可偏偏嘴角挂着最端庄亲近的笑容。
高歌垂着眼皮,硬着脑门抵挡住直射过来的眼神,行了个挑不出毛病的礼,“拜见大都护。”
“小女顽劣,不知礼数,还望大都护不要怪罪!”高父跟着打圆场。
“高公说笑了,令爱活泼灵动,心生喜爱都来不及,怎会怪罪。”崔御展颜,堂上如沐春风,偏偏高歌觉得一阵阴风呼啸而过。
“今日前来,还是因为昨日所求。想来求人帮忙还让人上门是不大妥当的,是以今日登门,提前跟高小娘子说一下要务。”
站在身后的崔景从:......
郎君,难道不是你看着岑少卿进了高府才跟进来的嘛......
“还望高公能在府中寻一处地方,供我与令爱细细讲解。”崔御温声说道。
明明挺正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着一股致命的狎昵,浮想联翩。
“哦哦,既然如此,歊歊啊,带大都护去为父的书房,好生听着,不可懈怠。”高父交代女儿。
高歌一听,心头顿感不妙,连忙问身边没说话的人,“玉章哥哥要不要也去听听?”要是只有她自己,还指不定会怎么着呢!
“那......也好......”岑攸当然明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名声有损。
“岑少卿旁听安南都护府的公务,恐怕不慎妥当。”崔御瞟了一眼对面,手里把玩着十八子串珠,低声说道。
“额......玉章也是自家人......”高母在一旁略略助力。
“既然崔大都护找阿歊帮忙,想来也不是什么隐秘要务,岑某不才,也许能帮上什么也说不定。”岑攸略略一笑,接收高歌的求救信号。
“大理寺公务繁多,岑少卿难得休沐一日,怎敢劳烦?”你小子最好识相。
“不劳烦。”岑攸装作没听懂崔御话里话外的意思。
“那......还请二位随我来。”高歌趁机截住话茬,伸手引路,暗暗松了口气。
走在前面的高歌,僵直着腰背,感觉着两股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巡视,其中一股带着灼烧般的侵略气息,想忽视都难,不由得脚步加快些,想躲过炙人的视线。
三人二仆一路上无话,直到进了书房,那股黏人的视线才从她身上消失。
高歌走到书案前,磨墨执笔,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大都护,可以开始了。”
崔御走到书案前,低头看着案前执笔的女孩,缓缓说着。
“岭南道上一次查验人口约三十有九万户,其中主户与客户到底有多少几不好分辨,原因也不需我多言。此次,主要就是协助查清到底有多少主户,亩均到底产粮几何,审验上次所交赋税是否够数。”
主户与土地紧密结合,客户是脱离土地的百姓,为地主耕作,并不占有土地,所以主户的耕地数量便代表民户的耕地。有些主户为能多授田,常常买通管理户籍的官员,将客户奴仆改成主户,而这些被改的客户奴仆不知情还以为自己给主户做长工。如此这些主户既能掌握大量的土地,也能有现成的奴仆干活。
除此之外,在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