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我亲吻了她的伤口。
“我会给你找到一所学校的。”她突兀地扯开话题,多么信誓旦旦的保证,但就是不知道到那时候,我还有没有命去上这个学。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安娜居然真的做到了。那是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午后,跳蚤市场的临时工头通知用不着那么多人,因为年龄小,自然成了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对象。据理力争无果后回到家,等待着我的就是笑意盈盈的安娜,和那张捏得皱巴巴的录取通知书。
“拖车中学。”我们凑在一起读上面的字,字是手写的,劣质墨水,沾了雨水的手一摸,字迹几乎完全消散了。
“我相信你会更好的。”安娜亲吻的了我的发顶,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讨好。
尖锐的钝痛从指尖传来,我回过神,一本大部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拖到面前,精装书锋利的一角顶着手指,陷进肉里,伤口渗出的毒液腐蚀了书籍,冒着白烟的书角正大声哀嚎。
连忙松开手,我叹了口气。这不是个好兆头。
尽管不想承认,但我有点想安娜了。
这是件很神奇,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的事。家人永远是个牵挂,家庭也永远是个指望,尽管这两者并不时时都那么温暖。
但是还不行,我现在还并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本能,鲜血的味道,人类的脖颈下汩汩流动的声音都还是很轻易就能让我发狂。我认为这很大程度上应该有凯厄斯的责任。自从德米特里很奇怪的问我,为什么他从不见我去冰库饮血以此学会克制本能的时候,我就全明白了。
凯厄斯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居然放纵我喝了快一个月的新鲜血液,怪不得我在这方面的技能根本没有一点进步,原来是他在背后捣鬼。
不想把注意力都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我索性把那本烧焦了一角的书拖到面前,书很厚,被拖拽而发出沉闷哼声,非常催眠,只可惜我并不需要睡觉。
平心而论,我还是很喜欢读书的,只不过很少有那种机会。毕竟谁小的时候没有幻想过,带着一顶扎着白色长丝带的小圆礼帽,穿着整洁得体的套裙,一手夹着串珠小包,另一边腋下夹着本封皮精美的经典小说,踏着坡跟的鞋子从咖啡店施施然走出来的唯美场景呢。
但是幻想就是幻想。随便笑笑,翻开眼前的书,第一页就让我皱起了眉。
一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字母,扭曲程度像没接受过教育的儿童的信笔涂鸦,但复杂紧凑程度又像高精尖文学博士呕心沥血的生命之作。如果非要用一句准确的话来形容它们,那大概也很简单——
看不懂。
面无表情地往下翻,果然沃尔图里这种高级地方的高级货色与我格格不入,接下来的几页也无一例外传递出同样的信息——别读我,没结果。
好在这本书的作者还算人道主义,知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类都像他一样,无师自通许多门看上去就像来自外星的语言,书里有插图,颜料里混合的铅与汞的味道十分刺鼻,这些颜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大部分有些褪色,但却并不使画面失真,插图虽然很少,但足以帮人快速了解书的大概内容。
翻完这一本的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快速扫一眼剩下的书,最终还是把它们都拿过来翻了一遍。
第一本,一双手钳制住巨大的狼嘴,不知道还以为那匹狼准备攻击人类,可再往下翻就会看到,狼被人徒手从嘴开始掰成两半,血肉模糊的图案被描绘得活灵活现,如果不是及时停下四周环顾,我会以为那匹死狼正躺在面前的桌子上。
重重合上它,我觉得手指有点发抖,窗户怎么一直吱吱作响,是狼的亡魂来敲门了吗?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不必要的想法,打开第二本书。
第二本,熊熊火焰铺满整页纸张,明显就是婴儿的肉团被草绳捆绑,踢足球一样,一个接一个滚进火堆,化为飞灰,婴儿特有的尖细哭喊,似乎能透过薄薄的纸张钻进我的耳膜,让人不得安宁。
哦,真好,至少这本书里凶手没有明目张胆出现在画面上。
第三本就更加劲爆了。几乎赤身裸体的人,和一群穿着黑袍的人扭打在一起,书的末尾显示是黑衣人胜利了,那群赤身裸体的人被捆绑倒吊在高高的树枝上,下面是点燃的火堆。
一页页纸张翻过,可以很清晰地了解到那群裸体者是怎么像鱼竿上的鱼一样,一会被按进火堆,烧掉一部分身体后又被提上来。这是轮流作业,每次只烧一个人,画面的最后,天色都从一开始的夜晚转向白天,所有的裸体者才被焚烧殆尽。
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做出任何评价了,颤抖的手指直接扯来第四本,深吸几口气确保有充足的氧气停留在肺部中央后才翻开了它。
第四本,这本书本应该是最厚的,从它的书脊宽度就能看出来。可不知道是哪个不爱护图书的缺德家伙,硬生生将书籍的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全部撕毁,只留下中间一段,比A4白纸还要大一点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