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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1 / 2)

永宁三年刚交了冬至,便下了几十年未遇的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一直延续了六七日才停了下来。村庄被厚至膝上的雪封了路,眼看着天要放晴,却愈发冷的厉害。

村里富裕的人家靠着往日的存粮,倒也能捱过些日子。但那些贫苦些的,眼看着一时半会不能出去开工,便开始为生计发愁。

宴山这年只有七岁。他的母亲生产时因难产殁了,他的父亲去年原是刚中了举,可今年开春就染了时疫,连在江州府上新谋的职都没来得及上任,就撒手去了。只留下他孤身一人被乡下的二叔接过去过活。

二叔不如宴山的父亲天资聪颖,秀才也没进了,一直在乡间靠着几亩薄田度日。原是指望着兄长中了科,自己也有些好处。不料兄弟两个竟然都没有富贵的命数,如今日子是愈发没有指望了。

好在他对宴山还有些怜悯,照看也用心。但他的娘子因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如今家里又多了负担,便渐渐有些看宴山不顺眼,整日里指桑骂槐。二叔当面斥责了她几次,她才收敛了些。

宴山年纪虽小,人却十分机灵。眼看着婶母对他的脸色一日不如一日,手脚愈发勤快了,不但整日里帮衬着家里干活,用饭时也推脱自己年纪小,每顿都吃的极少。虽然因此他每天都饿着肚子,但婶母的态度倒是好转了些。家里的堂哥发哥儿虽只有八岁,倒是和他亲厚,常常偷偷给他藏些吃的,多少没有饿昏过也就是了。

大雪过后一家人勤俭度日,好歹也熬过了半个月,米缸里却已见了底。看着路上的积雪渐渐融化了些,扫除了道路。因冬日农闲,二叔便打算着再过两日就能出去做工了。

如今朝中的官家刚登基第三年,素有仁政。刚扫清道路不久,二叔出去做工的第三日,便有朝廷的官员过来查看灾情,发放救济粮食。

这日宴山跟着婶母去领救济粮,到地方才发现领粮的队伍排出去了三四里地。因为棉衣单薄,腹中又饥饿,肃肃的北风吹着,宴山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打摆子,他只能不断的来回跺脚取暖。

终于轮到他们时,一位管事的看到宴山年纪又小,脸色也冻的发青,便解了身上的披风给他披上,发粮的时候又多给舀了一瓢。

宴山虽跟着父亲念了几年的书,却也并不认得他是什么官职来路,只是没了爹妈的孩子格外感怀恩情,忙跪到地上叩头。

那管事的看他生的清秀又机灵,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该,忙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宴山爬起来裹紧了披风,又向那人作了个揖,才跟着婶母转回家去。

路上他见婶母的棉衣也并不厚实,自己穿着又拖地,便脱下来披风举给她:“婶母,我不冷,你还要照看发哥儿和实弟弟,可别冻坏了,快披上吧!”

二婶子平日对他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此时看他举动话语倒是一愣,心里也多少有些愧疚出来,只是嘴上却依旧冷言冷语:“你这孩子也不懂事,中贵人的衣裳我怎么能穿?”

“中贵人”原是对宦官的尊称。二婶子在乡野本不知道的,只是前几年乡里发大水,宫里也来过宦官查看,她听那些府衙的官员都如此称呼,才学会了。

宴山这才知道那个善人是宫里的宦官。但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对宦官最大的印象,不过是“净身”“宫刑”这些词汇。他甚至以为,这些宫刑都属于刑罚,那定是有罪的人才充当的,不过是跟着官家才有些脸面罢了。

但是今儿个见的这位“中贵人”,却着实打破了他的看法。那人虽有三四十岁的样子,除了面白无须,倒很有几分读书人的文气。

宴山一路提着长长的披风,心里反复琢磨着,直到快走回家去了,听见隔壁王大娘喊婶子说话,他才回过神来。

快进门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见王大娘说:“听说宫里这次要招十个黄门子回去,说是一个给五两银子,还另外给粮食呢!”

“黄门子”就是小黄门,是对刚入宫没有职位的、净了身的宫人的称呼。宴山心里忽的一紧,他直觉婶母扛不住那五两银子的诱惑。

毕竟一个庄户人家全家一年的吃用也没有一两银子。这五两够他们一家用个六七年,或者买房置地也是能拿的出去的。

虽然那位赠他披风的中贵人让他心生好感,但是他依旧对宫刑充满恐惧。他也知道,若当真进了宫,自己一辈子于子女一道就绝了。父母早逝,他不能继续读书,也无法再承继烟火。这无疑让人绝望。

他只能把仅有的希望寄托在叔父身上。他觉得叔父会阻止婶母产生荒唐的想法。

然而命运不济,这日叔父竟然托同村的人带来口信,说东家这次的活计要七八日做完,连着几日就不回来了。

宴山瞬间就绝望了下来。

果然,到了夜里刚吃完晚饭,婶母就带着一脸罕见的笑容的过来找他,开口便是:“山哥儿,白日里给你披风的中贵人你也见了,是个大善人。他穿的也好,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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