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个名字,杜霄雪不由得想起了杭城的那个人,便又问玉纹道:那个岳焕也是杭城的?玉纹气咻咻的道:是杭城的,我猜多半便是西湖遇见的那人,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杜府的帖子也敢扔。杜霄雪默然了片刻,然后一哂一冷的言道:犯不着为这般的小角色和四皇子起波澜,让他们先得意会儿。饮了口茶后,又问道:家里怎么说这事的?玉纹道:太爷说的倒和小姐一样。又见杜霄雪冷着脸,眉目有丝忧愤,知小姐多少动些了真性情,便又道:这南蛮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晓知晓这京城是什么地方,这日后有他求我们家的时候呢。玉纹还要说下去,杜霄雪摆了摆手,起身道:我去二伯那看看南方的账目。
到了账房处,走进里屋,杜霄雪只觉眼前一暗,一股冷阴阴的灰尘味袭来,来这账房不知多少回了,然每次来,那一屋的,一本本的银钱勾当里,透出的都是这气息,想到这府里的光鲜,都是从这气息里长出的,杜霄雪总觉有股无可言述的疲乏与空虚。二伯见杜霄雪来了,便抬头笑道:霄雪来了,正好寻你有事。杜霄雪笑道:可是南方种桑的事?二伯道:正是此事,你那舅舅来信了,按往年的行情,一亩水田也就八两银子,可杭城府这两年米价贵涨,得要九两才能行,有些县内,甚至涨到了十两。杜霄雪道:这样的话,我们府里拨的银子,怕是买不了五千亩田了。二伯道:可不是嘛,如此的话,倒亏空了一千多亩的田地。杜霄雪道:我那舅舅可说有什么法子了?二伯道:你舅舅信里也说了,他们官府不好明面上出头,倒是可暗里联络各县的县令,让县令去命各地的豪绅出头,将事情刚强着的办了。杜霄雪道:那爷爷可说什么了?二伯道:信昨日入夜才来的,我还未来的急去你爷爷那里,不如你带着信,去趟吧,与你爷爷说说情况。二伯便从案上翻出那信递给杜霄雪,杜霄雪接了信,言道:那我现在就去,别误了事情。
杜霄雪去爷爷院里时,心念一转,便折径去了花房,到了花房见四墙的窗子都撑开了,撩开帘子进去,屋里莼儿正在煎茶,那莼儿见杜霄雪来了,一笑,往花房里处努了努嘴,杜霄雪也是一笑,往里面走去了,见爷爷正拿了一柄剪子在修着花叶,便走上前去,笑道:爷爷,在修花呢。爷爷看了看杜霄雪,一面继续修着那盆花,一面笑道:这花草讲究个天然之态,可见到那病叶赘枝,又万般忍不住,非要修剪去了才心安,这都是和人斗了一辈子,留下的余习,不是个好东西啊。杜霄雪笑道:这花草得了爷爷的雕琢,才愈加精妍呢,爷爷的眼光可是旁人比得过的。爷爷笑道:花木易修,心难修啊,你爷爷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总觉这世间事也该看开了,可做不到啊,还是有挂碍。杜霄雪笑道:那是爷爷挂念着我们,这也是我们的福分啊。爷爷修好了那盆花,笑着让杜霄雪去坐坐,喝喝茶水。莼儿也煎好了茶,给爷爷和杜霄雪斟了两杯,爷爷喝了口茶水,笑道:可是有什么事情?杜霄雪放下茶杯,拿出那封信,递给爷爷,笑道:南方买田有点事情。爷爷看了眼信,随后又递给杜霄雪,静思了片刻,也不言语,又饮着茶。杜霄雪问道:爷爷,那买田的事,按舅舅那个法子可行?爷爷叹息一声道:这些事,可还有别的法子。杜霄雪道:不会出乱子吧。爷爷一笑,言道:做事嘛,还怕出乱子,你爷爷这一辈子不就是在乱子里过来的。杜霄雪心间一热,也饮了口热茶。又闲话了几番后,杜霄雪见爷爷又要去修花了,便辞了出去。还未走到帘子,又听得爷爷问道:霄雪,听说有人将我们府里的帖子扔了。杜霄雪一惊,回身笑道:是有一个愣头青不知好歹。只见爷爷眼神一沉,杜霄雪不禁心头一颤,又见爷爷缓缓的摆了摆手,杜霄雪便离去了,走出花房,撩开帘子的那刻,想起杭城那人,杜霄雪心里一暗,不觉邹起了眉头。
回到二伯处,将爷爷的话说给了二伯,杜霄雪笑道:事情爷爷都如此说了,倒是吃了定心丸。二伯笑道:你爷爷有了把握的事,我们按着这法子做就行了,前几日,和你爷爷还算了这笔账目,按目前的行情,一亩田种桑,一年的毛利是二两四钱银子,抛开雇工的费用,又在税收上做点文章,一亩田的净利差不多一两二钱,但要把桑喂成丝,再织成绸,一亩的利润可以翻三番。杜霄雪心里盘算了一番,便道:可要织成绸,那还得请桑农养蚕,请织工织布,可得不小成本。二伯道:养蚕倒也不难,我们出桑叶,又回购蚕茧,请些工人就是,倒是办那作坊,织绸子倒要费些手脚。杜霄雪道:可有什么好法子,府里买种桑的这些田,已是东挪西凑才挤出来的,哪有富余银子去办作坊?二伯笑道:我们没银子,可江南的绸缎商、作坊主们有银子啊,我们和他们一道入股就是。杜霄雪道:那他们可愿?二伯笑道:你们到底还是年轻人,不是他们愿不愿的事,是看他们敢不敢,他们出银子,我们摆平官面上的事,各出各的力,他们少了官场上的麻烦,有可减免不少的税务,又还有银子分,他们岂敢不愿。杜霄雪听了,叹息道:若家里有了这宗进项,倒缓了不少的急难处。二伯也叹了口气,言道:可不是,宫里的,边关的,张口越来越大了,都当我们杜家的钱是风吹来的。杜霄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