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那有什么可喜的,不就跨了道门槛。二哥道:你说得倒轻巧,我们这些笨人要走科场跨那道门槛却比登天还难。牧心道:天上有颜如玉,倒也不难了。杜霄雪听了,眯着眼,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牧心,又挺起了脊骨,待着那伎子,也没去听二哥他们的谈话了。又有几人来后,杜霄雪正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大哥引着烟儿姑娘来了,烟儿身后有一女童抱着一架古筝,众人都忍不住起了一阵喧哗。大哥引了那烟儿到杜霄雪面前,笑着道:这位就是舍妹霄雪。那伎子看了杜霄雪片刻,然后道了个万福,然后笑道:今日倒是有幸,见着京城的霄雪公子了。杜霄雪微仰着头,睨着那伎子,冷声道:你该喊我杜小姐。烟儿笑道:今日霄雪公子作男妆,还是称公子为好,他日作了女妆,再称小姐也不迟。杜霄雪听了,觉那伎子打趣自己,不禁一怒,圆眼立眉的道:我丑话可说在前面,今日曲不入我耳,我就唤人砸了你的行头,赶出京城去。烟儿也一笑,不卑不亢的道:烟儿尽力为之。倒是大哥,在一旁陪着笑脸,怒也不是,恼也不是。
女童摆好琴后,烟儿又对杜霄雪行了一礼,离了众人,走到琴前,落坐后,试了试弦,便开始弹了起来。杜霄雪始有恼怒,然听着听着,不觉被带入了曲中,心被那弦声一拨一撩,如木叶落秋水,若风蓬入长空,心被那曲子载着,时悲,时喜,时幽,时旷,不觉已听了三曲。一曲又完了,场下已是鸦雀无声,杜霄雪也不由暗自叹到,出神入化,不负虚名,非一般声色之徒可比。又弹两曲后,那烟儿姑娘停指一笑,言道:此为最后一曲了,是南方俗曲,起夜来。不知是谁,听到是最后一曲了,不舍的急道:怎就一曲了呢,还没听尽兴啊。那烟儿姑娘笑道:今日弹了七曲,已是破例了,也是我为了见人一面,才如此的,再说曲讲究个余音,画求个留白,多了,繁了,也就成了牛嚼牡丹,岂不失了雅趣。众人见烟儿如此说来,倒也不好再说何了,有人虽是心不舍、兴未尽,倒也值得随之。那烟儿姑娘弹了半曲,杜霄雪也听得动心入境了,不觉想起了回京城时,那江上捕鱼女子唱的曲子,好似又置身那烟波浩渺的暮江上了。杜霄雪正听得入迷时,忽闻一阵喧喝,回头看去,只见一人闯了进来。那人一进门便喊道:烟儿姑娘在哪里,今日老子特意来了,快出来迎迎你爷。烟儿见此,便罢住了,众人听了,也都是一阵怒气,几个人被搅了兴致,不觉骂出声来,然又见那是御史中丞玉家的二公子,不好再明刀明枪的发作。大哥见此,赶忙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玉老弟怎现在才来,快坐坐。那玉二公子一脸酒气,也还了一礼,笑道:我的哥哥啊,今日和几个婊子喝酒,倒忘了时辰,哥哥可别见怪。大哥也耐着性子,拉着那玉二公子落座,那玉二公子见了一眼坐在古筝的烟儿,便挣脱了去,一面往烟儿走去,一面喊道:怎么不弹了,快给爷弹起来,唱起来。烟儿姑娘见此,也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看着玉二,一脸的轻蔑。大哥跟在玉二公子身后,欲拉住他,谁知又拉不住,又有几人围了过来,欲劝住玉二,然那玉二发了酒性,推开众人,众人也不敢手脚上过于得罪他,都被他赶开了。玉二一面跌跌撞撞的冲着,一面哧哧喝喝的喊着:我的烟儿,心肝儿,给爷弹弹。只见就要冲到烟儿面前时,杜霄雪心里也是一急,身边的牧心却抢上前去,楸住了那玉二公子的衣领子,将他拽住了。玉二一阵挣扎后,牧心还未放手,那玉二便日娘翻天的骂了起来,骂了一阵后,瞪着眼睛看了看楸住自己的人,见是牧心,便愈加怒火中烧的骂道:孙家的杂种,放开你爷。牧心见那玉二丢开烟儿,往自己来了,便也松了手,冷声笑道:玉公子可是喝多了。玉二公子怒道:爷喝多了,干你鸟事,这烟儿也是你姘头,你这般护着她。牧心道:我也是今日有幸,第一回见这烟儿姑娘弹琴。玉二公子笑道:不是你姘头,就别挡爷的路。牧心道:今日这烟儿姑娘我是护定了,你说吧,怎样才肯罢手。玉二听了,妒怒交加,狞笑道:你护定了,好大的口气,我玉家就怕你孙家。众人见两人刚上了,都在一旁打圆场,自也有嘴上相劝心里暗乐的,杜霄雪倒是依旧坐着,冷着脸,看着两人。牧心道:那你说吧,今日要怎样?玉二看了看牧心,红着两眼道:听说你灌了别人一坛的醋,今日要是你当爷的面也喝一坛醋,爷就放过那婊子。牧心眯着两眼,脸一沉,喊道:去厨房拿醋来。旁人听了,都喊使不得,可不知是谁,隔了片刻,那醋竟给拿来了,递给了牧心。牧心接过醋,仰着头一气喝尽了,众人倒是一声也不出了,牧心喝完后,将那坛子递给玉二,玉二气得将坛子一摔,咬着牙,又欲扑上前来。杜霄雪见此,也起身了,怒喝道:姓玉的,要撒野,也不看看这是哪里。那玉二见杜霄雪圆眼提眉,大有讨伐的架势,又见杜家众人也随着杜霄雪起了声势,便啐了一口,怒道:都他娘的什么东西。然后,气咻咻的走了。
玉二走后,杜霄雪见那牧心也走到门外,一阵呕吐,又给众人围着坐了回来,那烟儿姑娘也站在琴前,对牧心和杜霄雪方向行了一礼,笑道:今日被粗人败了兴致,这一曲先欠下,改日在弹吧。众人听了,有默然的,也有不悦的,然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