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孽缘已尽,本不想再彼此纠缠,可她却非要强求,让他在痛苦中挣扎。他不是不心软,只是他怕,怕重蹈覆辙相对无言。对宋瑜,他该怎么是好?
粟裕拉宋瑜起床时她并没有赖床多久,平常因为身体太冷,冬天起床她总要缩在被子里窝好一会,今日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暖烘烘的,她利索地穿了衣裳去梳妆。
今日轮到她侍疾,要在宫里待上两日。“驸马呢?”
粟裕道,“驸马已经上朝去了。”
宋瑜对着镜子插上红玉簪,还戴了一副护甲,看镜中人端庄模样满意起身。
“我不在,记得每日给驸马送汤。”
“公主放心吧。”
从公主府到皇宫,宋瑜正接了皇后的班,两人平日也没什么话可说,皇后给皇帝擦了脸就先行离去,宋瑜到的时候只有空气中残存的皇后身上的熏香味道。
宋瑜将窗子打开,在皇帝床前坐下看了一会,从那张脸仿佛能看到她苍老时的模样,她这么静静地看着才发现,自己原来和皇帝如此相像,难怪……
她不想笑,可不知怎么牵动嘴角,莫名地笑了笑。
脑中许多回忆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
母亲死时鲜红的单蔻,灰白的脸……孙氏泡白的肿胀的身体……一张张与眼前皇帝的脸重合。
是太子和五公主将她按在地上骂她是蛮女时皇帝愤怒的脸,是中秋宴上与皇后太子举杯谈笑时的脸,是她被五公主欺负委屈哭诉时鄙夷淡漠的脸……
宋瑜抬手隔空从皇帝的额头抚摸到下巴,“父皇为什么……”
宋瑜忽而笑了,一个回答不了的人,回答不了的问题,问什么呢?
满室的味道散去,她上前关上了窗,走到香炉前打开了炉盖。半块乌木正艳丽地燃烧着自己,散发出骨灰灼烧的味道,宋瑜摘下护甲。舀了一勺苦橘味的香粉,缓缓抖落。
忽而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香粉撒在两人手上,滑落至指缝。
宋瑜目光冰冷看向来人,发现是檀尔昌时立刻松了眉头,“少师这是做什么?”
檀尔昌没有错过方才这位六公主带着狠意的目光,而今她却细眉微蹙,又惊又怒,眸子里还带着盈盈水意望着自己。
他左手从他和宋瑜指尖划过,鼻尖嗅了嗅沾染的香粉。
面对这一冒犯举动,宋瑜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檀尔昌紧盯着她,“这是什么?”
宋瑜道,“自然是香粉。”
“不光是陛下宫中香粉的味道,这里面还有别的。”檀尔昌笃定,他常来陪伴皇帝下棋,皇帝宫中拢共这么几种味道,他不会记错。
檀尔昌太过灼热的气息让宋瑜非常不适,那是一种野狼嗅到猎物的阴冷中按耐下的兴奋目光。宋瑜试图挣开他的手,“你放肆!这里是延祚宫!还不放开本宫!”
她越是挣扎檀尔昌反而抓得越紧,宋瑜开始用脚狠狠朝着檀尔昌的腿上踢过去,檀尔昌只是笑着,一边将她向后逼退。
宋瑜踢到角落的花坛,原本洁白柔弱的花朵顷刻倒落,为泥土覆盖。
檀尔昌看着张牙舞爪的宋瑜,拿出了方才放在桌边的护甲,“我放手公主好毁尸灭迹?”
宋瑜冷冷道,“少师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檀尔昌笑道:“我怀疑你给陛下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