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月赌他不会轻易动手。
寻妖磷指向了她如何?中术的人其中有欺负过她的丫鬟又如何?她最了解这些正道,发生一两个“巧合”,也仅仅只能怀疑罢了。
这不,专程找来也就是拿避妖符吓唬吓唬她呢。
而那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草,她自早上起就很感兴趣。
修士用的定不会是凡物,想来她也见过不少灵芝灵草,这次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仙草”能克制自己的幻术。
“易修士还未考虑好吗?”
绛月轻声催促着,语气听起来颇有耐心,但亮晶晶的双眼已经扫了好几下他的乾坤袋。
这眼神与上次等糕点的时候如出一辙。
易子朔沉默良久,能料到在他拒绝后,她会一脸遗憾地告诉他:
“既然这么没诚意的话,也别怪我不收什么朱砂符了。”
或是再抱怨一句:
“万一又被当成妖怪,深更半夜真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总之,那张小嘴里似乎总能冒出推脱的借口。但本人偏生得一副乖巧可怜的长相,恰是迷惑他人的利器。
就在绛月以为他要拒绝时,眼前豁然一亮。
夜风吹拂,有暗香浮动。
长叶顺顺条条地垂落,随风轻盈摇曳,像是九天之上的月华倾泻而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灵草,仿佛比白雪还要纯洁,比美玉还要无暇。
绛月不自觉地凑近了些许,易子朔一垂眼就能看清她的侧颜。
疤痕遮住了她本来的样貌,却遮不住她发亮的眼。
“它叫什么名字?”
易子朔伸手抚顺一片叶,指尖滑过莹亮的光点。
——“霁月。”
清风霁月,如玉君子。
是个能与之相衬的美名。
绛月眸光黯了黯,口中呢喃道:“还与我挺有缘。”
同样是“月”,一字之差,却有千差万别。
霁月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冷香,与她的妖法相生相克,确实能对付诡谲难辨的幻术。
即便如此,绛月也未有戒备,反而越看入神,越看越欢喜。
它太美了,美得清冷、疏离。
明明近在眼前,却像远在天边让人无法触及。
但是绛月向来百无禁忌,也没有对于美好事物“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自觉。
反之,若只允许她看而不让她上手,就难受得好似有只顽皮的猫儿在心上使劲挠痒痒。
映入眼帘的叶片简直像碧玉所雕刻成的,她真想知道摸起来是什么质感。
如此想着,她便如此做了。
柔软的指尖稍稍向前,就触到了距离最近的一片。
……平滑、微凉。
与自己想象得差不多,她心中顿时炸开了雀跃的小火花,跃跃欲试地想要再来一遍。
谁知再一摸摸了个空。
灵草冷不丁地被挪走,绛月不满地仰头。
易子朔薄唇紧抿,背在身后的右手不可察觉地一颤。
那眼神仿佛是她干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坏事。
绛月莫名其妙地回瞪他。
这是怎么了?她寻思这灵草也没脆弱到一碰就碎啊,而且她手上动作已经足够小心翼翼。
于是目光转去寻灵草的身影。
碧叶完好无损,在那静静泛着清幽的光。
方才的注意力全被灵草吸引了去,她这才看见,叶子的根须都没入一个精巧的白釉瓷内。只是在这株霁月面前,再上好的瓷器都显得平平无奇。
接着易子朔一拂袖,白瓷连同灵草一齐回到乾坤袋中。
雪袖垂落后,又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问:“霁月灵草姑娘也见过了,觉得如何?”
“很美,”绛月意有所指,“不过这美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一闪而过。”
易子朔不为所动,回应得从容:“转瞬的美更珍贵不是吗?”
绛月在心里冷哼。
假谪仙,忒小气!
只碰了一下就像个冰柱子一样离得远远。
也不知他从哪里采得这株灵草,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也说不准,见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断然不会再拿出来给她看第二眼。
她骨子里的妖性一下子被激起。
自古以来,宝物易主之事常有。
待她抢过来后,想怎么看怎么看,想摸几下都不会来虚的。
霁月灵草,她要定了。
这么一想,绛月翘起嘴角,看桌上催命的朱砂符都顺眼了不少。
她两指捏起避妖符,像捏了张轻薄的纸片。
“既已见识到易修士的灵草,这符我便收下了,若他日还有避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