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弧金纹弯刀横插身后的墙中,开刃的一边正紧贴着自己的脖颈右侧。
自他这个方向,恰能看见刀上光彩明耀的玲珑宝石,正中间却少了一颗,那突兀的缺口有如漆黑无光的眼珠,漠然地凝视着他。
男人终于意识到,如果刀锋再偏上一寸,方才短短一瞬他就会被割喉而亡。
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衫,使得他慢慢找回恐惧的感觉,紧随其后的便是被冒犯的恼火。
掷出飞刀的红衣女子穿过人堆,从容淡定地一步步走来。
仿佛她只是随手扔了一串花枝,而不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小姑娘身量不高,脸上的疤痕也不足以唬人,瞧着就是一弱质女流。
壮汉回过神来,两袖一撸,准备给自己找回场子,却见她猛然抬起左臂,玉骨般纤细的五指握住了刀柄。
绛月手上有意停顿了一下,才利落地拔出弯刀,墙面的灰粉被“哗啦”带下。
“伤在哪了?”
“什么?”壮汉没听懂,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脖子是发凉的,头脑是发懵的。
“被蛇咬过的伤处给我看看,”绛月好心提醒他,“不是要找医修么?”
“你是医修?”
壮汉难以置信,在这个时机给他亮刀子,难道不是帮那老书生出头的?
他死盯着绛月:“别当老子是好蒙的,先前问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
尾音还没落下,弯刀就悄无声息地横在了他颈边,这回是在左侧。
绛月已然失去耐心:“还想不想解毒?”
壮汉显然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犹犹豫豫地给她看手臂内侧的伤口。
绛月先是拿他的衣袖抹去血污,又细细打量呈现出的病态,倒真有几分的医者的认真。
过了良久,久到壮汉心中都要生出一些期冀,她才收回视线。
在众人情绪各异的目光下,绛月唇瓣微启,送给他三个字:“没救了。”
“哈?什么庸医!”壮汉脸都给气歪了,“好啊,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医修,敢耍老子?”
奈何刀还架在边上,他不好发作,唯有嘴上骂骂咧咧。
绛月好似不在意那些粗鄙言语,平静地与他对视。
那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的眼神,看他如何苟延残喘。
无论是谁一直被这样注视着,心中都会忐忑。
“不相信是吧……”绛月挑挑眉梢,又说,“你不仅手臂发麻,而且丹田处像是有团火在灼烧,越烧越旺,我说的对么?”
壮汉没吭声,但神情足以证实一切。
绛月秉持着负责的态度,继续为他答疑解惑:“虽然现下你只是左臂麻了半截,但不出一个时辰,毒性就会蔓延全身,内丹受损,你会逐步丧失知觉,成为一个废人。”
“放、放屁!”壮汉左手颤了两下,脑子里嗡嗡作响,也不知该不该听信她的话,隔了半响,他听到自己问,“真没法子救了吗?”
男人的模样与片刻前判若两人,像是被拔去爪牙的豺狼,萎靡颓丧,除了抓住零星一点希望之外,别无他法。
绛月抿唇一笑。
人有千般面孔,看凶恶之人挣扎痛苦,实在是有趣的紧。
“办法呢……也不是真的没有。”绛月低头思索,像是真心实意地为他考虑,而后又温声道:“你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留在这里等。等到外面的修士降伏蛇妖,再从他们身上找来解药。”
“等会儿,”壮汉找回了一分神志,连忙问,“这种毒只会让人动不了,难受一阵子,应该……应该不会致命吧?”
绛月摇摇头:“我可不敢保证,万一你挺不过去,伤处变成一坨烂肉,恐怕就要断臂保命。”
她不经意地转动弯刀,冷光映在那人的半臂上,似在比划从哪里下刀子比较好。
壮汉吞了口唾沫,艰难地问:“第、第二个呢?”
绛月刀尖一挥,指向门口:“屋外的动静小了不少,想必御妖结界已经开了。”
“既然你等不及,便出门寻一颗蛇胆吞下去,以毒攻毒或许可行。”
“啥叫或许?!”壮汉暴躁地跳脚,又骂她庸医。
绛月看起来也颇为无奈:“此毒不比寻常,没有解药,只能用些偏门法子。”
“光看你如何抉择了。”她慢悠悠地再添上一句,“毒不等人呐。”
壮汉觉得留在这儿跟等死没什么分别,但出去的话,难道就不危险吗?
他一把攥住绛月的肩头:“老子是伤患,你是医修,就该你去找药!”
绛月轻“呵”了一声,指甲尖刮过刀面,如同凉飕飕的风滑过他的脖颈。
“我这个庸医呢,只会看病,不会救人。”
壮汉乍然缩回手,不敢再招惹她,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