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城下迎接。更始先入,军中散乱,老者悲凄,叹汉风不再。待世祖军队临近,诸将穿着严整,噤声缓行,一如西汉旧章,三辅人士垂泪泣涕,奔走相告,言:“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
赵统这样一说,便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打招呼”之意。
与姜维同立台上的还有左护军刘敏,看见此幕,兼之心下早知二人微妙,他于是接过姜维手中令旗,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歇上一歇。
姜维顺手拿开案上剑,请赵统上座。后者也不和他推诿,便提袍坐于胡床上。待他坐定,姜维才退至案台一侧,坐在另一张胡床上。
刘敏偷眼瞥得两个男人相安无事,心头不禁狠狠松了一口气。平日都是姜维独自演练军阵,日间逢上哪几位将军办事路过了,就到他那点将台上溜达一圈,指点指点。昨日军司马特意来他营中,说赵侍郎夜里拍马便到,近几日便要遴选一些弟兄回成都近侍,由此肯定要同奉义将军见面。自今日起,刘敏就被安排着一同跟姜维练兵,挂名为“督理”。
刘敏和魏延心照不宣——他们担忧的倒不是姜、赵二人互相冷着面子,而是万一有不合之处,这两个人当场就剑拔弩张……刘敏与姜维的接触较多,基本可以认定这个年轻的将领绝非不明事理、不晓轻重之人。相反,他相当可靠、相当沉妥。但刘敏对于赵统却知之甚少……要是真的在将台上闹起来,底下两千多个轮训的兵卒,四千多双眼,可都齐刷刷看着呢!不管怎样,以防万一,刘敏还是决定紧紧盯住这两个人为妙。
刘敏一边竖起令旗,眼睛盯住底下的汉子们,耳朵却一边不离开案台——他们开始交谈:是赵统先开的口。
“感君劬劳。”
“自当如此。”姜维谦敬回答。
“此来奉皇命,从将军正在训教的兵士间选去一千人,以卫明德。”
“自然。护宫阙安危,赵侍郎更应辛苦。”姜维亦答得客气。
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怎么想的,反正在一旁窥听的刘敏如芒在背,替他们感到浓重的尴尬。
“此为军中主训场,城北还有另一训场。军中采取轮换制,将三万五千人分批,隔日受训,若想逐一挑选,赵侍郎应当今、明二日随在下与左护军遍观诸君,再作抉择。”
“在下赴汉中之前便听光禄勋大人说起过,选派给奉义将军的这三万五千儿郎皆为前军翘楚。方才观看一阵,果是如此。挑选之事,则不必繁琐。便在底下这二千人间挑择一千三:一千为固数,三百为替数。”
“悉听尊便。”
“多谢。”
谈话及时结束,二人同时从案台边站起。姜维站在原处,敛眸送赵统,后者则绕过姜维,向场下走去。临过他身侧,不禁说道:“……新结的剑穗,与君极配。”
姜维眸间闪过一丝与此景毫无干系的情绪。
赵统轻笑一声:“尊夫人结穗向来如此:细枝末节处,格外在意。”
他缓步走下将台,将自己送入那群精壮男人之间,眼光照着他们的身型极为认真地考量起来。
待赵统遣他的副将送来足足装了三大箱的名册,为皇廷挑拣军士一事才算正式收场。而聂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姜维身后,将一个时辰前新到的西羌简报整理成册,垒在姜维案头空余处。
两个男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姜维暂居汉中的小宅。
丞相下令在汉中城内为朝中常驻将领及官员修筑临时宅邸,便以栖身。比起各位在成都的家室,这里从陈设到体积,自然颇为寒酸。武将们大都不说闲言——因他们早已惯了风餐露宿的军旅生活。而相当一部分官员从没受过这般的苦,嘴巴虽闭着,心中却着实是有些怨语的。
姜维便是大多数不甚在意的武人中的一个。且他是从内心深处丝毫不以为意。譬如屋舍、舆马、餐食这些东西,他向来轻淡。
“家主,据早报:西羌战情来势汹汹,周边郡县蠢蠢欲动,似有响应之势。”聂桢垂首汇报。他知道姜维忙于练整兵卒,近日在看邸报一事上疏了心,于是便由聂桢自己先读一遍,再结合自家人士手头探得的讯息,一并作口头总述。
姜维没及抬眼,却轻轻点了头。
“家主上次的动员,今天见了效果。”聂桢说:“不过,当时是如何未卜先知,就能肯定赵侍郎会从今日点将台下受训的那两千人中选出他要的?”
姜维答:“在此位,便应为此事谋。作为主训官,理当先挑选一番,将最适合防戍宫城的人择出来。只将赵侍郎要来挑选兵卒的事告知这一部分人,其余人便依原样,可以安心为北上受训,免去军中纷扰猜测,使人各守其职。”
聂桢解意:“而且赶在赵侍郎来前几天放出话去,说近日这支队伍会有空缺,如此还能一举两得,激扬军中斗志,让所有人不敢掉以轻心,都为这空余出来的两千人而竞争。”
“嗯。”姜维轻轻应答。
“家主规事缜密,多年以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