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国民书院>女生耽美>潢井>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白(1 / 8)

半山坡上的白色建筑,是一树一树的玉兰从土里钻出来,横在路上挡住我远去的脚步。蓝色背景下的梦田,停在眼前。一切都在发芽。落花。耳边没什么声响,可另一个自己总在吵闹。松树、柏树、灌木、桂花,乱乱的堆在窗口,枝干向上伸展着,晃动,晃动。像一张巨大的网,我落入其中。伸手触到的是蜘蛛的丝网。潢井中深陷。只能看着自己渐渐褪色,抽离。一滴一滴。一具躯壳。

睁开眼睛,我不知道自己停在是哪一天。看着深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一层一层,我在海里么?

“曾然,今天写生。”“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曾然,今天别逃课了。”

“曾然,你爱我吗?”“然然,过来抱着我”“曾然,你是疯了。”“曾然,你还了她。”“曾然,你简直就是娼妓。”“曾然…曾然”。“把她扒光了,放在桌子上。”

“啊!!!”我是在做梦吗?这是什么。数不清的声音,就这样砸向我。我点了一支烟。红色的火苗里,一个少年拿着刀冲着自己。还是梦,这是一场怎么都醒不来的梦。恍恍惚惚,再也忍受不了。手边削铅笔的刀,不自觉得从手腕处滚到手肘。

“老师,老师!曾然受伤了。”

疗养院静悄悄的,我躺在一个真空的气球里,飘啊飘啊。一直到飘地平线的另一端,在火一样的云朵上荡着秋千。我望向天花板,是白色的。是灰蓝加白。满刺鼻的味道。手上连着管子,这个场景我好像也梦到过。

“你醒了。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曾然。”

“很好,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上高一。”

我的脑子里纷纷扰扰,声音从四面八方奔向我。是角落里掉了一只眼睛的玩具,散落了碎屑,没人愿意抱抱它。

“最近常做噩梦吗?”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人却站在我面前。

“是。黄医生,您是姓黄吧?我以前就梦到过你。”

“曾然,这不是梦。你是不是经常不记得自己睡着前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陌生的地方醒来。”

“是的黄医生,我是活着的人吗?我经常梦见自己变成别的什么东西。”

那是我第一次正式接受精神科医生的治疗。那时候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分辨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就算用刀扎向自己都没有用。我明明坐在那里,却又找不到自己在哪。那年我十七岁。

“曾然,我们慢慢来。我要你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都要相信我。”

“好。”针管、心率监测仪,在身体里蹦蹦跳跳。被束缚在床上的我是一只风筝,也许他们是怕我飘走再也回不了头,才会用棉线把我紧紧地绑在栏杆上。

乒...

金黄色扬起裙摆,

哇啦啦,嘭!

火红勾着斜月远。

弹跳、飞出。

火苗窜动的眼睛。

哗~

落下,

今晚去你家吧。

酒吧,推杯换盏,吵杂喧嚣。酒一瓶一瓶的开着,今天不知道哪个香艳牵动了谁的夜晚,又是谁将得到一份十二小时的恋爱。

协议、画展、酒杯,床单、情妇、交换条件。所有这些汇在一起,酒吧圆桌对面一只打火机。我和有夫之妇私通。只是这个男人的脸我现在怎么都不记得了。其实和他厮混,在我看来与和别人厮混也没有什么差别。只要我端着酒杯,摆出一副有利可图的表情,就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同他们一样,做什么不是都要有目的的?漫无目的的人会被认为是对生活冷漠。白天的我和夜晚的我,都是见不得光的人。

李舒撑着桌子歪着头问我:“曾然,好多天你都没来了。干什么去了!”准备比赛是个好借口,用来搪塞李舒。上课不上课也没什么分别,该学的不该学的我都知道了。她拉着我的胳膊坐下:“真是让人搞不懂啊,总感觉你和我们不太一样。”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下水道里的蛆虫也许能更了解我一些。弯下腰,抽屉里拿出一本画册。我蹲在地上冲她摆了摆手:“我们说好的,周六周日去我那儿吧要开始了。”她微笑的点头,也许是眼前的太阳过于耀眼,才会在阳光下一不小心就被刺伤。我像放下一块橡皮一样,放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眼前的房顶一片一片落下,坍塌的是失望和希望。风拂过石雕,不言。姨夫踏着废墟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拿着绳子,烧红了双眼。我被碎石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绳子一圈一圈,绕过脖颈。我勒在背后的双手拼命的挣脱着。流着泪的眼睛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撕下我的皮肤,啃食着我的指甲。

“曾然,你醒了。”

白色的墙,白加墨绿加钴蓝。

是梦?每时每刻都在坍塌的世界?床头上的药瓶和头顶的天花板也在摇晃。伸手抓到了一缕空气,银色的、白色的,缕缕千丝。轻一点,又轻了一点。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