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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5 / 8)

就离好不远了。”

“嗯,我感觉得到。也快了吧?”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颗杨梅递给我:“不能心急,曾然。”

我伸手握着这颗深红色的杨梅,看着它千千万万的细丝,想象着自己吃下的是一颗星球。如果宇宙有定论,时空可以沟通,人生能够修正。我希望,这一年,这一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干干净净的从头来过。

“黄医生,我来这里多久了?”

“曾然,你今年多大?”黄医生坐在我对面,看着半躺在座椅上的我,眼神带着欣喜。是羽毛飘落后扫过的湖面,一闪而过。是平静无波的碧潭。今天我才注意到,这位医生带着眼镜面容过于消瘦,但牙齿洁白。说起话来像是咬着珍珠的骷髅头。眼睛虽然没有波澜,却是那么明亮,像是古罗马教会石刻上的贵重宝石。衣着永远整洁,白色的,洁净的,握着笔的手,仿佛可以在钢琴的黑白键上,上下翻飞。弹奏肖邦,舒伯特,甚至是贝多芬。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记不清今年多大了,或许是16岁,谁知道呢。”

“很好,你来这里9个多月了。”他缓缓地翻看着手中的病历,然后给我答案:“再有一周就10个月了”。

“我...是怎么来的...”

他放下手中的病例,轻轻揉着太阳穴说:“是了,这是你还没记起来的片段,重要的片段。不能心急,也不要急着回忆,每次催眠和治疗都会帮你想起一些什么的。如果现在还没有想起的,就是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和不愿触碰的。”我低着头,用手转着睡衣腰带上的抽绳,长长短短地,来回拉着拽着:“黄医生,这里...有人来看过我吗?”

“有...有朋友,家人来过。这里让探视的时间不多。”他的眼睛向上抬起,又缓缓地垂下。没人来看我,这让我先是松了一口气,再是觉得有些失落。放松不是对自己的肯定,失落也不是对谁的埋怨。是匪夷所思中的理所应当:果然,姨夫他早就忘了我了吧。

轻轻的,伸手,我拉着抽绳,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把它解开:“黄医生,谢谢你。我没有朋友。”

“没关系,人本来就是个体。朋友会有的。”我苦笑点头,原来果然如姨夫所说,世间所有真理,都是悲痛的。不是在悲痛中产生,就是在痛苦中生长。他俯身向前拍了拍我的手,轻轻的拉开椅子,转身走了出去。我看着他走出那扇门就像走进另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门里的我在一个不知道黑夜,没有白天,也没有时间的真空包裹里,把一切都挤压的扁扁的,像一块压碎饼干,实用。门外的世界,我来的地方是不是色彩斑斓,是不是雪花飞舞,是不是月光舞蹈?我进来前是不是也曾生活在阳光下,沐浴在缤纷中?可是游离在时间之外的人只能下坠。一寸一寸,失重,失控。

这里。我第一次注意到,白天大多数时候安静的出奇。如果你不仔细辨认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每天都会有医生来问我一些问题,比如年龄、姓名、季节,之类的。这间屋子里只有我自己。后来我几乎转好后,被允许下楼在草地上坐着看看书,和护士聊聊天。一共五层的灰白色小楼,其中一到三层满是被正常抛弃的人,最高两层是医护室。第一层是病症较轻的病人,可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起去活动室吃饭,聊天,甚至可以串串门。第二层是稍微严重一点的臆想症、妄想症,他们只能在情况允许的时候出门放风。亲人允许探视。第三层是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人,有暴力和自弃的行为,会被套上束缚带绑在床上。每天输液、抽血、吃药、睡觉。和下面两层不同,第三层只有单间。从第一层到第三层,离地面越近的就越接近自由。

“胡湘彦,我要杀了你。不知检点...不知检点...不知检点。”我的隔壁来了一位阿姨,和妈妈的年纪一样。我还记得她来的那天,几个护士把她踏上来的时候,她对着我的房门用力的踢踹着,就连放在窗台边上的水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那段时间,每到深夜,我都会听到她尖叫大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恶狠狠的。但是,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总是会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叮叮咣咣的药瓶的碰撞声所打断。走廊的灯光下,门缝里闪过一片一片的黑影。是医护忙忙碌碌的身影,只为把平静还给夜晚。

没有时间,没人关注时间。因为每时每刻生命都在流逝。今天和昨天一样,和之前的任何一天都未有丝毫的不同。我们是被上天遗漏的人,也许是天上的神仙偶尔也会犯错,才会让我们未被赋予意义。这里的人,只是活着,单纯的活着。连忙碌都不配拥有。这里也很公平,公平到我们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称呼—精神病患。没有性别、无关地位、不论年龄,每天早上闻得到的福尔马林都会提醒着你:这里不是外面。

淅淅簌簌

一片一片,铺成洁白。

丁零当啷

吹进眼眶。

明亮,明亮。

谁的呼唤,缠上了手腕。

“曾然!今天写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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