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赢并不看谁先谁后，”孟寒轩冷着一张脸解释，“而是看治疗过程的完成度和之后恢复的快慢与程度，最后才看时常与伤口处理。”
治疗过程完成度指手术途中的麻醉、止血、消毒、去碎骨、重塑骨骼等等。孟寒轩把兔子当畜生，所以省去麻醉这一过程。而顾荷没有省去，不止如此，她消毒止血的方式也比孟寒轩高明许多。
伤口恢复快慢与程度跟后续用药有关。虽然一时看不出来，但孟寒轩认为拥有这种超乎寻常的外科治疗手段的大夫，不可能没有后续良好的用药。
伤口处理更不用说，顾荷那边干净整洁，孟寒轩这边血肉模糊，一个天上一个地狱，泾渭分明。
最后总结起来，这四样里除了时长，剩下三样孟寒轩都输了。
他大方的坦诚事实，并不觉得气馁，相反眼神中带着莫名的兴奋和偏执。这使得他原先身上的残忍与暴戾消散不少。
“除此之外，我年长她几岁，且具有伤口诊断先机……所以是我输了。”
他看着柜台上两条包扎好的兔腿，眼里充满沉思。
李大夫乐呵呵摸着下巴，心想:“你要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更会想不开，弃医改道。”
好在他保持着最后一点善良，没有将这打击人的话说出口。
“不止如此，”作为现场第三名资深大夫，他为自己徒弟摇旗呐喊，“你只精通外科这一项，而我这徒儿还精通内科与解毒。尤其解毒是圣手，你们没法比。”
一个是严重的偏科天才，一个是均衡的六边形战士。谁强谁弱，一眼辩出。
听到此话，孟寒轩并没有生气受挫或觉颜面尽失，反而越发热情痴迷盯着顾荷，宛如一输光钱想找回场子的赌徒。
“愿赌服输，我承认你赢了。”他黑沉沉的眼睛明亮刺目，“虽然未约定比试筹码，但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顾荷摇了摇头，“你没用尽全力。”
他的治疗步骤比自己少，在缝合速度比自己快的情况下，没道理整个过程只快一息时间。
那么剩下的时间去哪里了？
用来观察对手的治疗过程了！
这个明目张胆的偷师贼，他不是婵，是黄雀。
顾荷也不是螳螂，是猎人。
“至于筹码，”她顿了顿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比试之前，我说我只会治疗人体，你会怎么做？”
“直接在自己身上划一刀，”孟寒轩毫不犹豫道，眼里闪过轻视，“但如果一个连畜生都治不好的大夫，根本不配与我比试。”
他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医学疯子。
顾荷信了木细悦的话，也明白为何医官署大人们提起孟神医，态度那么复杂。
他们承认、信服他的真本事，但惊惧、不屑他的治疗手段。
“当初在学医的时候，我的师父曾告诉我，动物跟人一样，也有生命，也知疼痛。练习时，把每一只动物当人一样治疗，不仅是对动物的仁慈，更是将治疗步骤刻进骨子里，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
顾荷看着对面的男子，目光磊落，“你输就输在没有将动物的疼痛放在心里。”
孟寒轩脑海醍醐灌顶，仿佛晴天霹雳，让他震动又清醒。
这一刻他脑海里回映着许多人的眼神，他们看他时总是充满佩服、畏惧与厌恶。
比试圆满收场，围观百姓心满意足离去，争相呼告将这场比试当做酒后谈资，传入大街小巷。
原先看病的患者重新排起长队，顾荷与木细悦并立坐诊。两人都能想到，经此一役，木家药房将声名远扬，生意滚滚。
李大夫背着双手，挺着胸脯踱步到顾荷身边，“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你说过那些话？”
他眯着眼睛看着顾荷。
完了，露馅儿了，顾荷手下一顿，笑嘻嘻道，“在东岩村时说的呀，师父您上了年纪，记性越发不好了。”
李大夫冷哼一声，“承认吧，你就是在外面有野师父了！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徒弟。”
当初在东岩村时，他就发现过顾荷不对劲儿。刚开始他以为她得了别的人指点，后来以为有了什么奇遇。毕竟东岩村那犄角旮旯之地，一个陌生人出现根本瞒不过村里人。
今天听她主动提起外面的师父，李大夫终于确定她就是在外面重新找了个师父！
就是不知那师父到底是何人，瞧着医术超前绝后，世所罕见，当真让人敬仰。
“嘿嘿，”顾荷回答不出，只得傻笑糊弄。
一旁的伙计木善见识不对，笑盈盈第过一盏酒:“东家师父，喝酒！”
李大夫冷哼一声，嘬着酒懒洋洋躺进身后躺椅中。
......
汴京孟家
孟寒轩抱着血淋淋的兔子，裹着一身严寒，沉默地回到府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