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主,殷大人说您叫下官有事相商?”
丹药房常年炼制着各种丹方,炉鼎一开,药草味扑面而来,久而久之形成了一股特殊的药香味。
这些混杂的药香如今是医官署一景,待久了反而令人心安。
大医主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四面窗户紧闭,黑黢黢的房间里,顾荷只能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佝偻身影。
“这些日子医官署风雨飘摇,幸而有你们几个年轻人撑着,哎,你辛苦了。”
大医主声音苍老,听起来疲惫不堪。
也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太医院十三御医,皆因淑妃一案全部落马斩首,到头来竟只剩下他一个院正。
如今凶手伏诛,真正的幕后主使却不曾露面。这些日子民间也好,医官署也罢,都传他才是幕后之人。
大医主清正廉明一世,临入土竟遭这样揣测,难免心寒又冤屈。
“论辛苦,大医主比我们辛苦一万倍才是。”顾荷实事求是道,“陛下需要您照顾,医官署也需要您做主,朝堂更是多有不利之声。大医主身担千金,却为我们撑起一片天。”
房间的烛火陡然点燃,大医主那张沧桑的脸出现在顾荷面前,他摆了摆手,“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一件事。”
“您请说。”
“黔中多地百姓腹泻,疑时疫感染。你与太常寺的大人们一起走一趟。”
顾荷忍不住皱起眉头,黔中离汴京有十日路程,而医师大赛只有七天就开幕。若她这时候外出,刚好错过医师大赛。
她看着地上掉落的头发,不由自主陷入沉默。
许是看出她的犹豫,大医主和蔼询问:“可是不愿意?”
“是,”顾荷点头,“下官想留下来参加医师大赛。不瞒大医主,下官最初进医官署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治疗陛下。而今希望近在眼前,下官不愿意放弃。”
“这次医师大赛,你本是我最看重的人选,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医主惋惜,“只如今医官署内部空虚,殷大人刚上任,经验不足;孟大人专注外科,不擅时疫;傅大人本可以去,但最近陛下那边有些动静,娘娘与楚王命他留下来照看陛下。”
一顿排除下来,能担此重任的,只有顾荷了。
“我记得你曾说为医者,当以治疗天下百姓为己任。”大医主道,“不知这话是口号,还是真心实意。”
自然是真心,顾荷叹息,“下官知道了,多谢大医主提点。”
还剩一年半,少了陛下这个病例,她得重新寻找两件。若是从前,她根本不用担心,可现在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撑不了那么久了。
“去吧,”大医主挥了挥手,诚恳地向她保证:“放心,等你回来,我会向娘娘和楚王殿下提议让你为陛下面诊。再不济,明年夏天医官署必然有你一席位。”
顾荷苦笑,明年夏天她的身体会崩坏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
镇国将军府
“这次翻案太顺利了,仿佛对方早就准备好似的,”岑溪风一只脚搭在椅子上,颇是不顺道:“我们不仅没找到幕后真凶,反倒打草惊蛇了。”
他旁边站着一语不发,半张脸蒙在黑布里的顾小青。
“谁说的?”苏案瑾给自己到了盏茶,眼神示意他将腿放下去,“他们以为我们要翻案,却不知我们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陛下昏迷和十年前的兵败。”
让他们误会只是正中下怀。
“想不到秦家也有参与此案,”岑溪风冷嗤,这秦家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哪儿哪儿都有他们的影子。
苏案瑾:“上次交出去的那个人呢?”
“出门就被灭了,是楚王的人。”
苏案瑾眉头微动,却听岑溪风幸灾乐祸笑起来,“原以为这次能搬倒秦家,不妨人家手脚做得干净。看来你与秦家的婚事退不得了,我得准备好贺礼才是。”
“我们拔掉了他的爪牙,等他回来就剩一个孤将,我想他现在比谁都着急着回京。”苏案瑾冷冷道,他问顾小青,“北边战场情况如何?”
“如大人所料,‘势如破竹’。”
苏案瑾眼底嘲讽一闪而过,“果然如此。”
事实正如苏案瑾料想的那样,边关战乱频频,北穹疯狂出兵,秦将军屡战屡胜,气势如虹,杀人如切豆腐。
捷报传到汴京,令多日笼罩在冤案阴霾下的朝堂,一扫压抑,焕然新生。皇后更是直接令其加官进爵,又封秦佩榕为安平郡主。
民众对秦家呼声最望,称其远超当年的镇国将军,为天下武将第一人。
......
顾荷回来时,岑溪风已经走了,她与顾小青恰好撞上。
“上次忘了问,你身上的伤好全乎?可有不适?”
顾小青停在原地,愣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