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神贯注死盯对方不被外界所扰,这种亡命死徒也是撬不开嘴的。
慕容黎示意方夜不必自责,从袖中抽出一册帖子,递了过去,缓缓道:“这是本王的手谕,派人送去给天玑郡主,另传话给当地县主,祭祀开湖后日另行举行,只祭祀,不奉巫。清点伤亡士兵,重金抚恤,惊吓到的百姓也让县主好生安抚。”
“是,王上。”方夜不再多问,垂首接过帖子,领命乘舟而去。
就王上今日穿着扮相,想必是不想惊动当地县主与居民,反正王上做事自有王上的道理,听命行事就对了。
……
祭台下的杀戮很快也接近尾声。
县主领着府兵迟迟而来,看到满湖赤红,吓得方寸大乱,对于奉巫根深蒂固的天玑郡,朝廷所设立的各县主官衔除了传达朝廷下发的一些政令,实际上在当地权利是被架空的,百姓奉巫神,没了国师,自然又以祭司巫师为尊,故而请神祭祀这种场合县主是没有必要参与的,各县主自也乐得清闲,做甩手掌柜。
然而闹事杀戮死人这种事一旦发生,就是县主治理无方,一旦上达天听,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抄家问斩,今日这场厮杀,死的人手脚加起来也不够数,县主有十个头也不够砍,能不吓得快断气吗!
这位当地县主扶着脑袋,好怕一个不留神脑袋就搬家时见到了禁军大统领方夜,给他传达了几个命令,总之,没有责怪之词,更不是来要他命的,他感动得眼泪鼻涕一把,那是王上身边的大红人呀,那是官位甩他几条街的大人物呐,他今日有幸见之,简直修了十八辈福,烧了一条擎天柱香,祖坟蹭蹭冒着青烟,一个劲的跟在方夜后面谄媚,方夜似乎有些明白他家王上不暴露身份的真正原因了,这,热情得谁招架得住。
不过这位县主也不是酒囊饭袋,立刻借了祭司如何破坏神祭,如何斩破他们百年信仰,巫师滥用邪术等等为托词给百姓灌输一个祭祀宗祠,问天祭祖可取,一味求神庇佑,诚惶诚恐,甚至把疾病灾难奉为神怒而龚行天罚不可取,潜移默化将他们那愚昧无知的思想往正统上引。
方夜由衷的夸耀此县主孺子可教,这位县主得了赞赏,更是卖力,得意洋洋清扫这片修罗战场,安抚渔民,有序的进行着。
……
执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莫澜三魂七魄召唤回来,莫澜睁开眼睛,半晌,才算反应过来他还留在这个美好的人间,还能享受美酒佳肴,软榻温香,激动得立刻跳起,不想,又摔了下去。
是的,他双腿还在打颤,还需要人扶,就像那次在遖宿遇刺需要慕容黎扶着一样。
执明扶起莫澜,向慕容黎走去,一面埋怨:“本王一定是脑子进水,才会带你这滩烂泥出来。”
莫澜无比赞同:“王上所言甚是,微臣打小就胆小柔弱,碰不得兵刃刀剑,万万是不能离开嘉诚郡的。”
以后一定要龟缩侯府,永不出门,更不能出这么远的门。
执明放开莫澜,脸立马黑了下去。
莫澜趔趄两步,才稳住身子,委屈讨罚:“王上,微臣知错。”
微臣赞同的王上所言,是微臣本就是烂泥,而不是赞同王上脑子进水呀,王上怎就生气了呢,果然天威难测。
慕容黎还是望着那脉居于水中郁郁葱葱的天山,眸子冰冷淡漠。
无悲悯,无欣然,无喜怒哀乐,无七情六欲。
执明静静的走到慕容黎旁边,扫了莫澜一眼,将目光移向慕容黎:“阿离,莫澜方才惊吓过度,可否借寝宫让莫澜稍作休息?”
甲板下两层,只有一个精致缩小版的王府寝宫,并无多余的房间,执明觉得不经慕容黎同意擅自进入还是唐突无礼,毕竟曾经有那么一次,慕容黎清澈宁静的眸子中藏着神魔。
缓慢而坚定地,慕容黎摇了摇头:“不妥。”
不妥?
执明一怔。
先礼是出于礼教,并不代表慕容黎应该拒绝,他们不应该如此生分。就算一个陌生人受伤,非常时期大抵也不会顾虑太多而袖手旁观,断不该拒绝得如此干脆,何况莫澜与他应还算是毕生难忘的朋友。
他顾虑什么?
寝宫里有什么见不得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艘画舫就一个寝宫,两个人,难道他们……
执明看着慕容黎,心底深深的痛化成恼怒:“为何不妥?阿离不会这般小气,住都不让本王住下吧?”
咄咄逼人的语气,慕容黎心中不悦,看也不看执明:“本王已经不是过去的阿离,我是君王。”
君王的威仪,不容谛视,君王的居所,不容玷染。
四周寂静,唯有本王两字彻响在耳边,他从前,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自称本王的,他的这一声本王,已无情的切断他们以前的君臣之线。
执明猝然发觉,慕容黎已不再当自己为他的君,心底深深的痛楚抛之不开,他本不应该同他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