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中年男子端坐案前。
他是夏育。
从军近二十年,从没这么难。
只见他川眉紧皱,表情严肃,内心复杂:
“自己身为护乌桓校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卑侵掠如火。”
“这种情况,怎么可以允许再这么下去呢?”
“昔日前汉西域副校尉陈汤与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彊汉者,虽远必诛。”
“而今自己驻守北境,却让髡发左衽之人肆意横行疆内。”
“这口气如何能忍得下去。”
“自己成了这样的孬兵,如何去见前太尉段公。”
夏育想了许久,终于提起笔,蘸了蘸墨汁,在书案的锦帛上,郑重地写下:
“鲜卑寇边,自春以来,三十馀发,请徵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一冬二春,必能禽灭。望陛下许之!”
笔重如山。
他觉得肩上担子的份量更重了。
这里不仅有自己的前程,还有前太尉段公的期望,更是战友的希望。
夏育写完后,又认真看了看。
这份奏章,已经改了不下十遍。
畜养的,这一次,赌上老子的一切,跟他拼了!
夏育的战友,田晏。
在护羌校尉任上,被凉州刺史刘虔,以六事问责。
说田晏在任上以强陵弱,以众暴寡,不恤疑狱,怒则任刑,喜则任赏,烦扰苛暴。
其实也不能全怪田晏,军伍出身,跟的又是以铁血著称的段纪明。
不服就打杀,在他们看来是很正常的。
但对于士人就不一样了,那也是天子的子民呀!
况且你的旧帅与阉宦王甫往来过密!
结果田晏被罢免回京。
还好经过解释,再加段颎走访王甫。
他也就只被免职而已,并没有再做处罚。
然后看到夏育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
于是两人合计,一起上书,企图再立军功,争取复职。
朝堂上。
正在审议夏育和田晏的书奏。
刘宏在高位上,漫不经心地问:
“夏校尉和田前校尉的意见,诸公有何看法?”
一边目光散漫地看着席坐的臣子,一边在想:
这日子,怎么天天这么多事呀。
就不能好好过吗?
吾喜欢辞赋、尺牍及工书鸟篆怎么啦?
喜欢听听民间有趣的故事怎么啦?
行个商,坐个贾,赚点钱,怎么啦?
喜欢胡人的东西怎么啦?
那御史,天天念,烦死了!
不就是吾身为天子的一点小爱好,这都不能理解,不能容纳!
至于吗?
这宣陵孝子,怎么丢自己的脸,典律者不会典律,就如同鸭子不会水一样嘛,让吾的脸面往哪放?
不就一个太子舍人?
老是跟皇子挂钩!
非要吾制书引咎,让群臣对着吾指手画脚。
还在想着呢,突然有人站起来说道:
“不可”
说话的容仪端正,正是议郎蔡邑。
只听见他继续道:
“《书》戒猾夏,《易》伐鬼方,……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昔段颎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余年。今育、晏才策,未必过颎,鲜卑种众,不弱于曩时。……”
一番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文章虽美,但刘宏听得头大,心不在焉。
“……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内外,异殊俗也。……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朝堂上人人都觉得轻松。
会的人,自然不用再听典故。
不会的人,听了也不懂。
其实,蔡邑的意见也很清楚:
鲜卑太强了,比匈奴还厉害,甚至还有汉人往北逃,为他们出谋划策。
像段颎这样的良将,在西羌都要打十几年。
而夏育和田晏才能比不过段颎。
不如熬一熬,利用塞垣,固守保塞,这样就行了。
蔡邑是谁,胡广的弟子,公认的学者型官员。
能音律、能辞章、能术数、能天文、能策论、能正经、能修史、能写书、能算命,能当心理医生等,算得上是十项全能了。
看到蔡邕小嘴巴啦巴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