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私聊多时。
直到天色将晚,李琴安才从天牢里出来,独自来到藏幽馆,命柏兰乔装打扮一番,装作随身婢女,带她出宫去她去天牢探望魏国舅。
魏国舅与柏兰父女相见,不免痛哭流涕,隔着一层铁栅栏互诉悲情,魏国舅老泪纵横:
“我的儿,幸好你还活着,爹爹死也瞑目了。咱们魏家只剩你一人,你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不可再做那糊涂之事,聪明反被聪明误,冲动只能图一时痛快,成不了什么大事。”
柏兰哽咽道:
“爹爹你都知道啦,是李琴安告诉你的?”
魏国舅示意她不要声张,柏兰顿了顿,才小声道:
“爹爹,姑姑疯了,再不能护着我们魏氏。我心里实在是恨,可又没有法子救你出去,不能给咱们魏家雪耻,女儿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魏国舅压低声音,道:
“你姑姑是指不上了,兰儿不哭,为父知道你的难处,如今魏家大势已去,你唯有隐忍不发,力求自保,切不可轻易听信于人,有道是人心险恶,遍地豺狼,你一个姑娘更要慎之又慎,小人常戚戚,防不胜防那!兰儿你记着墙倒众人推,无利不起早的道理,生机之中暗藏危机,若有机会,一定得斩草除根。”
一边说,一边在柏兰手心暗暗划了一个字。柏兰心知肚明,那字就是个‘李’,魏国舅写完朝外怒了努嘴,柏兰会意,父亲是要她找个机会杀了李琴安,握紧魏国舅写字的拳头,暗暗点了点头,听魏国舅继续说道:
“眼下的局势虽已明朗,但还有许多变数,生死存亡还得看各自命数,想当年□□皇帝威震八方,也有马失前蹄之时,兵权旁落,连兵符都被乱臣贼子窃取,失兵权犹如失天下,何况我等后辈。危机亦是先机,兰儿你休要再被儿女情长蒙蔽,当断立断,应妃娘娘从前与你母亲有几分交情,简兮也是个听话的孩子,可惜不是帝王之才,没有靠山,他母子二人也是有心无力的,你可多与应妃走动,有朝一日可再立我魏氏门楣,以慰先祖,为父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说话间,拉着柏兰的手,偷偷塞到她手中一物。柏兰直觉那东西硬邦邦的,不敢作声,紧紧攥在手里,慢慢将手移到胸前,将那东西揣入胸前衣襟里,紧张万分之下,一直点头回应父亲。
柏兰与魏国舅一见,泪流不止,直到出了大狱,仍是悲泣不已,泪水都哭干了,还在哽咽不止。
她一边走,一边思量着父亲的话,拿受悄悄按住胸口,生怕那还未亲眼见过的要紧东西丢失。暗道:爹爹将满门全都寄托在我身上,提醒我提防李琴安,伺机铲除他,可见李琴安是个诡计多端的衣冠禽兽,魏氏族灭必与他有牵连。这厮表面斯文和善,与我亲近,骗取我的信任,实则阴狠歹毒。今日他准我与爹爹相见,一定是以为爹爹还不知晓他的恶行,自以为骗得过所有人。爹爹还被关天牢,受尽折磨,我暂不能在李琴安面前露出马脚,要杀他得先自保。
柏兰又想到魏国舅说应妃与其母有故交,实则是提醒自己联合应妃扶持简兮,小皇子本就无心朝政,应妃虽看着精明,也是个没有主心骨的,若取代柏舟为帝,终会被他人弄权。魏国舅虽没明说,但柏兰猜得到,他是要自己借机重振魏氏。柏兰从前骄横惯了,只会做玩乐得郡主,一时被父亲压上这样一副担子,当真担不起,暗自宽慰自己:等待时机,且看情况吧。
柏兰回到藏幽馆,一时也无心和烈煞厮混,静默无声。烈煞以为她见了父亲伤心,便不去逗弄她,自个儿倒头呼呼大睡。柏兰确信烈煞熟睡后,悄悄从衣襟里取出父亲交给自己的东西,原来是一枚雕琢成异兽模样的青铜兵符,兽嘴里还塞着一小块白布。
拿出白布,展开一看,上面血迹点点,标着数个箭头,像是一幅地图,又不能十分确定。柏兰凝神看了一阵子,实在瞧不明白。烈煞翻了身,把柏兰吓得够呛,立马将白布塞在被褥下,见烈煞并未醒来,便将兵符夹裹在几样首饰之中,以防被人看出来,贴身携带。
柏兰慌张半晌,她却不知,李琴安送回自己,转身便回狱中去见魏国舅。
魏国舅此时心里如明镜一般,笑道:
“老夫筹谋一生,笼络各方俊才,没有时机登上大宝,却败在你这卑鄙小人手中,被你巧取豪夺,将我毕生心血收归己有,心有不甘哪!你心怀鬼胎,卑劣无耻,苍天可鉴,终有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一天。”
李琴安冷道:
“魏国舅,你是在提醒我不必等到秋后问斩么?放心,魏家的墓地我已选好,你的余部也会好好安置,群龙无首之下,他们必会唯我马首是瞻。”
没几日,狱中传来魏国舅病死的消息,李琴安依律安葬,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