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馀连连后退,夹着尾巴躲到暮雨身后,使劲挨靠着她,发出低低的叫声。巨龙的身影从暮雨眼睛里闪过,一下子打开了她的神智,暮雨的眼神从无边无际的森林里收回来,念念自语:
“潜,潜,是你么?”
巨龙听到了这轻微的呼喊,深深地低下头,与暮雨四目相对,鳞甲褪去,化为一个墨袍男子,容貌似九翼而非九翼,似长桓而非长桓,似简兮而非简兮,他的眼神里有三人的样子,又绝非是三人中的一人,威仪比之九翼多几分持重,比之长桓多几分洒脱,比之简兮多几分沉稳,是他三人而非他三人,九翼寻求千年的魂魄终于归一,话就这般绝世清傲的男子,不是神胜似神。其装束也与助人各不相同,发冠之上镶嵌一颗银灰珠子,一条紫藤色抹额勒住两鬓流云,双眉凌厉,目含星辰,面色润泽,恰似流水洗涤过的一颗明珠,光彩照人。
他轻轻拉住暮雨的双手,低吟道:
“是我,是我。”
多么熟悉的动作,多么熟悉的声音,暮雨一下子被拉回了千年前,仿佛岁月还未曾流逝,她认真地问:
“这是在梦里么?潜,或者只是幻象。”
“不是,这是真的,我们活过来了,魂魄飘流了千余年,终于,我们又相见了。”
潜回答他,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移。
暮雨渐渐清醒了,悠悠地叹息一声,道:
“潜,都是我的错,害死了甘棠的母亲,害死了沿河的生灵,我把我们的河毁了,把所有生灵的家给毁了,他们魂飞魄散,流离失所,无论生死,再也找不故土,白鹭族一次次迁徙,一次次被驱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双目盈盈,愧疚之中尽是对未知的恐惧,一下子勾起潜龙的无限感慨,从前,她终日对着仙河以泪洗面,也是这样的无助,由生到死,至死而复生,未能寻一个圆满,她的惧怕与无助折射在潜龙心中,是深深的自责与内疚。
潜紧紧地握住暮雨的手,用最简单的方式套牢她的无助,坚决地道:
“不是你的错,没有你的错,是天界不许我们自由自在地在仙河生生不息,他们怕我们太过强大,想尽办法压制我们,他们听不得我们的欢声笑语,更见不得我们的日益强大,所以,随便拿个理由搪塞我们。我早已看的透彻,即使没有皓焰,他们一样会寻个别的借口毁灭我们,驱逐我们。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反而是他们害了你,害了仙河所有的生灵,我们不能就此退缩,我虽已恢复元神,可你尚是草木凝结之身,眼前最要紧的是找到你的灵根,让你真正回归元神,我们会变得越来越强,直到能与他们抗衡,再把我们的仙河拿回来,召唤离散的生灵回来。”
“真的么?真的能拿回我们的仙河?”
暮雨仰望着潜,在他坚毅的眼神里注入暮雨的期待。
潜执着得像个孩子:
“一定能。”
右手向前伸展开,龙月从地上飞起,落到他掌中。这时,灰烬里忽然窜起一道黑影,祝馀警觉,一跃而上,三口齐齐衔住黑影,甩甩脑袋,烟灰散去,露出勾墨原本的模样。潜朝祝馀勾勾手指,祝馀乖乖走了过来,将口中叼着的勾墨奉上。
暮雨看着潜会心一笑,接过勾墨,一边将其缠绕在龙月弓上,一边道:
“我的灵根许是在听雪堂里,你可愿随我走一趟。”
潜笑得灿烂:
“随时奉陪,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永生永世。”
暮雨低眉默默地笑:
“你总是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继续把勾墨尽数缠在龙月上,勾墨龙月立即融为一体,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化出原来的样子,原来,勾墨乃是潜的一段龙须所化,龙月乃是一段梧桐枝所造,从前,潜龙便对龙月爱不释手,如今物归原主,潜便将其背在肩上隐去形态,拉起暮雨的手,道:
“咱们走罢。”
祝馀眼见二人御风而去,旋即追了上去,没有撵上,停下来,原地兜了几个圈,哼哼两声,独自折返回瑯環宫了。
听雪堂地处隐蔽,难觅其踪,暮雨和潜找寻许久没有头绪,于山山水水间不知走了多远,后来到一片旷野里,见眼前好大一片翠绿的竹林,暮雨有些倦意,便道:
“潜,穿过前面那片竹林,我们暂且找个地方歇息吧,找得到的总能找到,找不到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潜应了,和暮雨进了竹林,竹林幽深,一直不见尽头,潜见暮雨神情困乏,便道:
“这林子不知有多深,我且背你出去。”
话音才落,暮雨咦地一声,往前一指,道:
“前面是户人家吗?”
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竹林掩映中果然隐现一扇竹门,二人走上前去,见那竹门虚掩着,暮雨对着竹门唤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二人对望一眼,潜推开竹门,里面一下子变得开阔,与外头的竹林全然两个天地,迎面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