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和。
“刚刚下课，在回寝室的路上。”
显然是和关系亲近的人说话的语气。
钟沐阳心中一颤。
许楠龄轻轻笑了一声。
“是吗？她还没睡吗？”
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许楠龄停顿片刻，继续道：“那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说话。”
她的声音瞬间变细：“念念，是不是想干妈了呀？”
钟沐阳的脚步一滞，收紧的心脏稍稍松懈，紧接着又快速跳动起来，眉头迅速皱起，眼底怒意汹涌。
许楠龄的声音却依旧平和：“好啊，那你想听什么故事呀？”
话音停顿一会儿，许楠龄又说：“那你乖乖躺下盖好被子，干妈先找故事，好不好？”
说罢，她边往路边的长椅走去，边低头从包里翻出耳机，接着，她塞着耳机坐在长椅上，端着手机在屏幕上翻动起来。
“躺好了是不是？那我开始了哦。”
轻柔的声音稍稍停顿。
“从前，有一只小羊，它的名字叫念念。”
那声音再次停顿，轻笑道：“是啊，那我们来看看小羊念念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吧。”
“八点半了，妈妈说：念念，该睡觉了。
“小羊念念在看电视，她说：妈妈，再让我看一集动画片吧。
“动画片放完了，妈妈又说：念念，该睡觉了。
“小羊念念拿着玩具说：妈妈，再让我玩一下玩具吧。
“念念拖啊拖，拖啊拖，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妈妈送小羊念念去幼儿园，可小羊念念太困了，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小动物们在唱歌，小羊念念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小动物们在画画，小羊念念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放学了，小动物们都拿着老师奖励的棒棒糖蹦蹦跳跳地回家了，只有小羊念念睡了一天，手上空空的，什么也没得到。”
话音稍稍停顿，许楠龄柔声轻笑：“是啊，那念念想变得像小羊念念一样可怜吗？”
“那念念该怎么做呢？”
“好，念念晚安。”
许楠龄挂断电话，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屏幕上的歌词缓缓滚动着。
钟沐阳躲在不远处的树干后望着她的背影，眼眸黯淡。
良久后，许楠龄起身往宿舍楼走去。
钟沐阳看着她推开门消失在眼前，从兜里拿出手机。
铃声停断，俞萌萌犹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喂？钟沐阳？有事吗？”
钟沐阳两眼盯着那道门，嗓音凛冽。
“你不是说不知道她在哪儿吗？”
俞萌萌愣怔一瞬，垂死挣扎。
“我真的不知…”
钟沐阳打断她：“你刚刚给她打电话了吧？”
听筒里霎时一片寂静。
钟沐阳平静道：“我见到她了。”
俞萌萌弱声辩解：“我也是收到她给念念寄的生日礼物才联系上她的，她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含糊道：“特别是你。”
钟沐阳发出一声苦涩的冷笑：“她还说什么了？为什么特别是我？”
“……”
俞萌萌沉默许久。
“她说，只有你放下了，她才能放下。”
钟沐阳的胸口剧烈颤抖起来，几滴清泪接连落下，渗入他的衣服，寂静无声。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发抖的声音。
“她放下了吗？”
俞萌萌小声说：“她没再跟我提起过你，我也没敢问她。”
“呵…”钟沐阳冷声一笑，挂断了电话。
胸口的剧痛瞬间涌向全身，令他遍体生疼，头痛欲裂。
他用力深呼吸着，一手紧攥着手机按着胸口，一手扶着额头，缓缓蹲下身。
可不管他多用力地压住胸腔里蹦跳的心脏，他都没法阻止它向全身播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