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欲行礼时,程襄还担心他父亲行不了礼。
那已走至庭间的陛下舅舅伸手就阻之,“来大将军府皆是客,不必拘礼,”他瞟了严太守一眼,“这里倒是挺热闹,朕可是来得不巧。”
一声碎碎念传来,“确实不巧。”严秉之对赵蔓芝轻声说。
赵蔓芝悄悄挡了他,不知他这话苍祝听到没有。
好在,苍祝只走向了半躺在躺椅上的萧青,“归国之兵各行受封,大将军萧青之封,由朕亲自到府而宣。”
圣泉宫掌事官当场而宣,“大将军萧青征战韩邪,大获全胜,斩敌军首级,特封长平侯,立长平国,享食邑一万六千七百户。”
“陛下,此封……”
萧青正欲言时,苍祝就道, “莫要推辞,你该受此侯位。”
程襄看了看萧青,又看了看苍祝,他们都有点欲言又止,显得有点沉默。
程襄记得清楚,他这位父亲做师傅的时候,就从来不喜欢官职富贵这些身外之物。当了大将军,封赏要么分给将士,要么就充入了军饷。
所以舅舅这次不给金银珠宝,直接封侯了吗?而是直接给了他父亲他母亲一般的食邑了,就像大人们经常说的,门当户对了。
他们僵持中,还有些往事的暗流波动。苍祝眉头正凝,显得紧张。
苍婧一手搭在了萧青肩上。萧青总会因她的事,心眼小些。
狗监里的沈大志已经画不成狗了,被几个将士拉去江上画鱼了。他们把他脱了上衣,放在竹筏上,要他画满一百种鱼,才可以下来。
他在竹筏上赤着身画鱼,被人围着看直笑话。他的脸皮是用来做买卖,哄人开心的。可脸面已经彻底没有了,官也当不成了,风流公子已经不在了。
萧青说,即便这样他也不解气。因为她最难的时候,他不在。
“长平侯这个侯名会不会太张狂。”萧青因为苍婧,才开了口。
萧青明白,苍婧希望他不要和苍祝耍太多脸面。
可萧青就是介怀。
困在清河长宫的太主,萧青没有搭理,他动不了她,她已经受到了帝王的惩罚。她那些痴狂之言成了萧青最介怀的。
他介怀苍祝做的那些往事,却不免顾着现在的情分,他终是苍婧的弟弟,又是说过要和他做兄弟的人。况且没有一个帝王能做到如此封赏。
就算对亲族中人,是皇子皇孙,也需撤出国都,才可有封国食邑,且不会在朝中有兵权。萧青要面对苍祝,实在矛盾。
所以萧青就只能半开玩笑。
苍祝听萧青的玩笑,舒展了眉头,“你不是向来张狂,挑了个最合你性子的。”
萧青与苍祝各自一笑。
苍婧看他们笑了,放下了心。以前的事,她愿此就过去。
“长平长胜,安定四方,是这个意思吗?”程襄抬头看着陛下舅舅和父亲。
两只大手同时一抚他的额,不言且笑。
“人小鬼大,知道得挺多,就是不知道用不用得好。这几日不如让你父亲教教功课。”苍婧一捏程襄肉乎乎的脸蛋。
程襄耷拉着脑袋,他想起家里有一堆的书。孔孟之道,以前章丞相送的兵法,还有仁教礼书,那些书占了整整一屋。
“母亲,不是该让父亲静养吗?他教我很累的。”程襄寻着个借口,小手不住搓了搓。
“你父亲只是静养身子,又不是动不得脑子,倒是你想趁此偷懒。”苍婧俨然是个严母样,程襄就缩到了萧青身边。
“读书做功课,一点也不开心。”程襄嘟囔道,忽而嘴边被塞入一口橘子,正是萧青喂的。
“你若是不读书,大理不懂,则是浅薄之人。”萧青道。
“没错,襄儿你是得做做功课,人可以无功无为,但莫活得浅薄。朕改日就考考你。”
一个母亲,一个父亲,一个舅舅,都开始论起了他的功课。程襄有那么点后悔,早知道和韩将军待军营好喂小马驹了。
然程襄发觉他还不是最惨的那一个,严太守才是可怜。程襄眼看着严太守被舅舅凌步逼近。
那严太守立刻跟以前犯了病似的,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我要告假!”
“你干什么去?”
严秉之昂首间还有几分得意,“我把我的大事办了。然后再陪我夫人出去玩,等我回来,也许还能抱个小娃娃。”
苍祝双眼一低,“你怎么不多请个生孩子的假,养孩子的假,干脆把你一辈子的假都请了。”
“那我就这么请!”
“不批。等你成完婚,马上回来。”
请不了假的严太守哭丧着脸,就跟抓着做功课的学子一样。这个鲜活的例子,让程襄一下担惊受怕不已。
“回来干什么。”严秉之还在据理力争。
“旬安城的案子谁查